第17章 杖杀之惊
武帝撑着额头，一手垂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
底下跪着的兰若心欲言又止，但又被殿内这阴沉沉的气氛压住。
而一旁的皇后，即便是跪着，却是一脸有恃无恐。
她和陛下夫妻多年，再清楚不过陛下的脾气了，夏苗礼这样紧要的关头，只要她明面上不让人抓到错处，陛下就不会动她。
哪怕今日杀了羲妃，她也不会有事。
想到这，皇后心念一动，她真应该把羲妃杀了的，可要真是杀了，她和陛下的情分也走到尽头了。
“奴上林苑驯兽司张豹儿拜见陛下。”
未有多时，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大殿，垂首恭敬地朝武帝叩拜，小小的身板缩在那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武帝看也未看，只轻轻一挥，“拖出去，杖杀。”
“陛下！”
卫辛夷悚然一惊，猛然抬头，与她有同样动作的，是兰若心。
这一声，也是兰若心叫出来的。
“陛下唔——”那名叫张豹儿的小黄门张嘴欲求饶，却很快有人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陛下，他是无辜的！”
兰若心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要一个真相而已，可怎么就填进去人命了呢。
她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更想要一个和这些女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武帝不是明君吗？
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呢？
武帝置若罔闻，甚至掀开眼皮的眼眸是那样冷，盛着那样清楚明白的不耐，唯独没有夺去他人生命该有的害怕和恐慌。
兰若心如坠冰窟，突然意识到，即便是穿书，即便书里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她也是到了一个封建王朝里，一个王权至高无上的朝代里。
在这里，奴仆妾视为家财，同牲畜，都能随意买卖了，何况打死，谁会为一头猪或是一只鸡的死去而感到不应该呢？
更何况是皇家呢？
“陛下……”
好半晌，兰若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边武帝冰冷的声音就紧跟着落了下来。
“罪魁祸首已伏诛，朕不想再听你们在这同朕理论到底谁错谁对了。”
触及武帝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兰若心垂下头，整个人颤抖着。
卫辛夷心底叹息一声，将胸腔那一丝丝涌起的不适压下，僵直的身子慢慢放软。
她得学会适应，适应不了就是死。
原本这个张豹儿或许是不用死的，武帝心底清楚知道是谁做的，或许会网开一面，落到这个张豹儿身上的也许只是一个驯马不力的罪名，顶多打几下。
但却不会失去生命。
但因为羲妃的较真，武帝出于政治的考量，不想动皇后，也不想动羲妃，那么背锅的只有这个张豹儿了。
他只能死。
皇后哼笑一声，从容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兰若心，“羲妃，本宫今日再教你一个规矩。”
“那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言乱语，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兰若心抬起头，水润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害怕。
或许，她也不会掩饰，论这个，在座所有的女人都比她强。
“你是在不服吗？”
皇后挑眉，面上蕴起怒意，扬手便落了一个耳光下去。
啪。
“贱婢！不服也得给本宫憋着，否则你这模样，本宫治你一个以下犯上，陛下也护不住你。”
武帝脸色骤然一阴，下了凤座，几步走到皇后面前，擒住皇后还要落下的巴掌，狠狠一甩，皇后摔倒在地。
“皇后，够了。”
“陛下！”皇后惊愕，抬头一看，武帝已经把兰若心揽在了怀里，指着她的鼻子斥骂。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不要磨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武帝紧紧拥着发懵的兰若心，凌厉的目光直往皇后身上戳，“羲妃是上天赐予朕的礼物，最是纯真，日后若是谁敢针对于她，朕杀了他。”
皇后不可置信抬头，清楚明白看到武帝眼底的警告，而无一丝怜惜，很快眼眶里蓄起泪水。
他要杀了她！
乃至在这么多的嫔妃面前，他连皇后该有的面子都不想给她了。
“陛下……”皇后有些恐慌，抓住了武帝的袖口想要服软，却被武帝推开了。
“你好自为之。”
说罢，径直揽着兰若心走了。
这明显的偏爱一时让殿中的一众嫔妃嫉妒得发狂，唯有几人心思各异。
宁妃心底的畅快都快溢出来了，皇后如今已经明显遭到陛下的厌恶了，只要她再添一把火，陛下就能彻底厌恶了皇后。
说不定今次夏苗礼，皇后也办不成，换人也未可知啊。
皇后若是办不成，那宫里还有谁能比她更有资格呢？
只要她在百官面前行了夏苗礼，那便有了正统性，只要皇后没了，她就是最有力的皇后人选。
张令月则是扫了一眼宁妃和襄昭仪那边，特别是宁妃那边，心里暗自发笑。
只要兰若心一日被陛下捧着，那她就是这些女人的敌人，尤其是表面端庄识大体实则野心勃勃的宁妃。
还有襄昭仪……张令月眼底出现两分忌惮，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是个会隐匿的疯子。
宁妃比起这个女人算什么？
但只要不招惹上她，就会相安无事。
想想前世，想想襄昭仪最后的疯魔状态，简直可怖。
还是卫辛夷好啊，是个贤良人。
张令月默默往卫辛夷身边凑了凑。
卫辛夷却在出神，从张豹儿的事情可以看出来，武帝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冒犯天威。
可之前皇后和羲妃都犯了这样的错误，武帝却只发作警告了皇后，却没有发作羲妃。
难道是羲妃神女的名头给武帝在前朝带来了什么好处吗？
若是如此的话，日后她要离这个羲妃远一些了。
“娘娘，臣妾先告退了。”
突然有人出声，卫辛夷回神，抬起头看去，是襄昭仪，她一脸温和，仿佛没看到皇后铁青的脸色，行完礼便退下了。
宁妃也紧随其后，见状，张令月连忙拉了卫辛夷也告退了，出了长秋宫不远，在一条小径上，却撞见一名宫人同宁妃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