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偶遇
自从上次和周圆分别之后，云潇时不时就会来约定的地方逛上一逛，生怕和对方错过了。
说来也奇怪，上次回去云成川亲自带人去查探，甚至跑到刑案司查了户籍，也没找到周圆这一号人。
最后他们只能推断，周圆不是京城人士，极有可能是隔壁城镇或者是郊区过来的。
又因着她的花是在不归谷采的，大概率可以确定她住在郊区一带。
可京郊人员构成混乱，有逃难的，有承担不起京城房价的，有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混混，更有一些神神鬼鬼的宗教人士和各种原因流落他乡的人。
像他们这种人，多数没有记载在档，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看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云潇知今日又是无功而返。
顺着街道继续走，视野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热火朝天的面摊下，赵青一个人坐在最外边那一桌。
她隔壁那一桌，五六个案追士围坐在一起，夹起热气腾腾的面条囫囵往嘴里送。
云潇走上前，伸手到她眼前挥了挥。
赵青方将视线从手里把玩的令牌上移开。
“我可以坐这里吗。”
赵青不介意地摊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又拿起茶壶满上一杯茶推至她面前。
云潇道谢轻呷一口，压低声音偷偷问她:“牧离为难你了？”
一面说着，示意性地带着赵青的目光一齐飘向其乐融融的隔壁桌。
她把令牌挂回腰间，“刑案使……他也不算为难我。”
赵青回的直接，一侧暴风吸入汤面的案追士听到这里，放下碗，支棱起耳朵。
“那……”为什么看起来他们像故意抱团孤立你。
这种话好像有点伤人，云潇难以起口。
“弟兄们跟着我通宵查案，一直到方才都粒米未进，我请他们吃点面垫垫肚子。”看着云潇的视线落回面前只摆了一壶茶水的桌面，赵青顿时了然。“哦，这家面汤清淡，我吃不惯。”
“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虽然此举有些尴尬，但知道赵青没有被刑案司其他人故意排挤，这个好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喝着面汤的案追士这下可算是是听明白二人的对话，吸溜完最后一口，扭过脸来插话。
云潇瞧他眼熟，一下就认出来是那天审讯室里的小李。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平日里不拘小节惯了，吃个面条也粗犷，这不是不好意思吓到赵副使嘛。”
一开话头，他就来了劲儿。
“二小姐是担心副使被我们当作靠金钱关系进来的人，然后受到排挤吧？”
不等云潇置言，他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那您可不必担心了，先不提赵副使完全有实力担任这个位置。
您再去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塞钱进刑案司的人不少。
以钱买职，这在刑案司常见的很。不过能不能待得下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合老大眼缘的，刚进来估计能先分个轻松点的文职，大多数刚上任，就被派出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追查案件。”
也不是说牧离搞针对，他“公平”得很，这些新手无论出身如何，一律先当成牛马压榨再说。
讲着讲着，似乎也触发了他自己当年噩梦一般的回忆，小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湿润嗓子。
“买是买了，钱也进兜子里了。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贵人，哪被这样对待过，又不敢违抗刑案使。几乎都是没过两天就哭爹喊娘地回家去了。”
至于买职花的钱？
职位我已经提供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我没找你讨要误工损失费就不错了。这句是牧离对找上门那些家长的原话。
云潇听得瞠目结舌，“冒犯地问一句，那你？”
小李倒是一脸无所谓，“我也交了钱啊。当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东拼西凑才借齐了钱。
前期是辛苦点，忍忍就过去了。至于那些交的费用，工作个两年也就回本了。
能有个机会熬出头，以前就都不算什么。”
眼见云潇的脸色越来越不妙，小李暗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坏了老大在二小姐心里的形象，连忙解释。
“老大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他是故意剥削新人，后面共事久了，发现他自己查案也是这样，不乏有日夜颠倒，不眠不休的时候。
可能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新人哪里吃得消。”
其他案追士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是啊，现在我们都习惯了。
这种机会难得，能拿到就已经是万幸了。”
“老大除了抠搜点，我们犯事时爱罚俸禄点，其他都挺不错的。”
“对对对，上次老大带我们查封了一个涉及人口拐卖的花楼，老大他是真不贪图女色，楚楚可怜想以色交换的美人直接让拖下去用刑了。”
一个案追士一掌拍到他头上，朝说话的人挤眉弄眼。“讲这个做什么，多嘴！”
瞧着这几个人越说越离谱，赵青止住话头。
她让几个人先吃着，自己和云潇在附近逛一逛，免得场面往更加离谱的方向发展。
两人静默地绕着巷曲走了两圈，云潇不喜欢虚耗时间，托辞分别。
赵青不放心地叮嘱她:“在面摊待着那会儿，我和荣王的手下打过照面。他们现在估计还在附近，你自己注意避着些。
对了，左边那条巷子也不要靠太近，尽头是京城有名的艺伎馆。
早些时候定王就进去寻欢作乐了，只怕现下已染上一身酒气，神志不清，容易徒生变故。你一个姑娘家最近正处于流言风口，需得避避嫌。”
云潇一一应下，催促她公务要紧，别让其他同事等着急了。
待她一走，云潇便挪动步子朝刚刚所说的巷子走去。
六皇子定王……当朝懿贵妃所出。
二皇子病弱礼佛；三皇子乃宫婢之子，背无靠山；七皇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一心想当躺平王爷；九皇子年龄尚幼。
如此看来，也只有六皇子齐瑾瑜能与四皇子齐瑾盛争上一争储君之位。
齐瑾盛依仗皇后母族，势力庞大。
皇帝忌惮于他，有意扶持其他人与之制衡。
刑案司便是其手笔之一。
可就一个刑案司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再挑一个人选，形成三方制衡局面，免得他们二者达成共识瞒天过海。
一番考察下来，元齐王最是属意定王。
他乃懿贵妃膝下独子，靠山势力不见得小于皇后一脉。
齐瑾瑜为人谦善平和，兄友弟恭，明面上从未露出过任何野心，喜乐不形于色。
除了风流多情，放纵不羁些，平日里爱好逛花楼，没什么缺点。
分析着各个皇子的势力情况，云潇倚在巷口，不欲再往里进入一步。
她要见齐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