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铤而走险
“你的终点不是这里。”牧离用折扇指着明月居，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再做个交易？”
云潇坐在一群绣娘之中，脑海里重复播放着刚刚同牧离交谈的内容，甫一走神，针尖刺破指腹，渗出滴滴殷红。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她同牧离还真是相似。
他们的眼里都装满了野心，都一意为了权力向上攀。
牧离方才和云潇谈判，刑案司会尽量追查吴有德一案，但要云潇未来去替他做一件事情作为交换。
这个交换极大可能就是一个坑，可哪怕深不见底，云潇也只能选择跳下去。
牧离拿捏稳了这一点。
她答应了。
在临走前，云潇特意追问吴有德何以能在京城里隐秘动手一事。
“你那天的直觉不错。”他似含糊又似话中有意，“这天底下太阳晒不到的隐匿之地何其多，又何遑论京城这匹虎视眈眈的巨兽？”
“如若这件案子连刑案司都解决不了，就凭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知道得少了，到时候受到的伤害折磨也少些。”
……
云潇将指腹凑至唇边，血色将唇线染至深红。
她知道牧离说得不无道理，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对吴有德造成任何影响。
可这是他们朝堂上的事情，谁说她解决不了就不能借力打力了？
一想到要见那个人，云潇脸上就免不得浮现出一丝厌倦憎恨。
“翠屏，我出去这段时间，明月居上下事务就先由你代为决策了。”
苏翠屏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绸布，拱手低声应是。
荣王府。
齐瑾盛听着手下汇报他前段时间耗费人力所寻的寡妇，竟然独自经营了一家铺面，还成了闻君坊的竞争对手，气得将手中的毛笔一摔。
墨水甩到下方的家丁脸上，他唯唯诺诺地把头埋向颈窝更深处。
常清应当成为他的人！怎么事情会偏离到如此境地？
蓦地，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那寡妇不是有个心肝宝贝似的儿子吗？这个弱点正好被他拿捏。
感叹自己真是绝顶聪明，他手一挥就要吩咐暗卫对常安平下手。
命令未出口，老管家就传告府外有位自称云府二小姐的女子求见。
“云二小姐？”
轻声念着，脑海里浮现如剪秋水的眸，艳若桃李的脸。
齐瑾盛当即抛却常清的事，喝令下人收拾桌案。
他抬手抻平领子，令管家将人好生领过来，不得怠慢。
“臣女参见荣王殿下。”
云潇跨过门槛，一展双臂就要叩头给他行礼。
齐瑾盛疾步上前扶住她的小臂，“云二小姐不必多礼。”
云潇本来也没打算真给他叩头，顺着齐瑾盛的话站直身板。
她一双美目低垂，肤如萤玉。
首次凑得如此近打量云潇，齐瑾盛暗叹一句仙子容色也不过如此了。
“赐座！给云小姐上茶！”
隔着桌案，齐瑾盛倾身一臂靠在桌案上，目光热切地在身侧的姑娘身上梭巡。
“这玉叶长春如何？”
云潇放下茶杯柔柔一笑，“甚好，臣女不通茶艺，可殿下这茶入口醇厚，唇齿留香，臣女很是喜欢。”
得了满意答案的齐瑾盛自得地轻抿一口茶水，“云小姐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府上做客。”
似是听懂对方话中情意，云潇郝然低头。
齐瑾盛胜券在握地望着羞涩的女子，一口口饮尽杯中茶。
“实不相瞒，云潇此次拜访，是有事想要求助殿下。”
上钩了！齐瑾盛压下喜悦之色。
“哦？有何事是云府都解决不了的？竟要求助到我荣王府上来？”
“此事与云府无关，只是小女子的私事。”
云潇躲开荣王话中圈套，恭敬神色抬头。
齐瑾盛咂吧一下嘴巴，心道这云潇是个清醒的。
他不开口，等云潇自己讲。
“是臣女相交的一位姐姐，她的儿子无故失踪了。”
她眉心笼上愁云，不无担忧地一一道来困楚。
“你如何能断言此事乃吴有德所为。”
“小女子断然不敢随意攀咬朝堂官臣。”云潇起身合掌，步至他面前。“实不相瞒，此前我曾前去求助刑案司，吴公公便是他们查出来的结果。”
吴公公……
齐瑾盛沉吟着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骤然抬头审视这个一向被自己视若掌中物的女人。
眸色渐深，柔情不复。
“查出来是吴公公，所以，你特地到我这里来了？”
危险警惕的目光几近在云潇身上扎出两个大窟窿，她大大方方承认了。
齐瑾盛愠色浓烈，就欲召人将这个大胆算计的女人抓起来。
云潇预判着堵住他准备下发的命令。
“小女子对殿下的事情多有留心，知您与吴公公多有过节，此次一案，正好助您一臂之力，扳倒吴有德。
哪怕不能一举成功，也能削削对面的势力。”
云潇开口的第一句话齐瑾盛就品出其中腻味。
这娇娥果然是对他有情。
这不就是明晃晃在说，因为我心悦于你，所以时刻留意你的动向吗？
瞧瞧，一发现他的政敌有纰漏，立马上门送情报。
心里自信，齐瑾盛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作镇定。
云潇看他不语，只得继续向下完善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人设。
“小女寄人篱下，为了自保，到底无法成为一个肆意天真的人。”说着说着，她眼角泛红，仍固执地要向齐瑾盛表达自己的心志。“事发突然，小女慌了阵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陛下。
云潇不精谋略，在缓过神来后，只粗鄙觉得此事可能于陛下有裨助……
陛下就当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罢。”
言毕，云潇潸然泪下，以手掩面，羞耻欲走。
齐瑾盛当即起身拉住她的手，裹在掌心里爱抚。
若说坚韧不屈小白花是正中他的xp。
如今这种一心只有他，崇拜他，为他谋划的心意表告，忽地令齐瑾盛心尖一颤，生出一丝异样感来。
“潇潇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云潇低下头，脸色涨红，不敢看齐瑾盛。
气死她了，等以后事成，一定要把齐瑾盛这双咸猪手剁了，还有这张破嘴，通通撕吧了！
云潇气得红脸，齐瑾盛却更加认为她在羞涩。
“潇潇儿，你对我不必客气。
以后有麻烦尽可来寻我，这点小事对本王来说不过尔尔。”
心上人崇拜自己，他自然要大吹一番牛逼。
心下嗤笑齐瑾盛的死性不改，眼里却盛上满满爱意与敬意，半倚着身子以仰视的姿态望他。
齐瑾盛喜不自胜，喊来手下当面开始部署。
既然云潇说刑案司准备深夜动手，他岂有不抢先一步领功的道理？
云潇瞄一眼他得意忘形的模样，唇角微翘，指尖落在图上一点。
“如若没错，陛下到时带人到万水长街直接抓人即可。”
齐瑾盛哈哈一笑拍拍云潇的手背，“你放心，那个孩子，本王一定替你救出来。”
云潇娇柔感激，另一只手藏在袖下掌心紧扣，尽是湿腻的汗意。
常安平是决计不能落到牧离和齐瑾盛任何一方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