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闻君坊
有了创业的想法，云潇便开始仔细盘算其中的每一个步骤。
二人按计划分头行动，云静姝闭门构思花样款式，云潇则来到坊间探听行情。
闻君坊是京城里唯一一所成衣铺，可以称得上一句行业巨头。
除了名气打得响之外，在隐秘见不得光的角落，云潇自上一辈子就知道它打压民间其他同行的卑劣行径。
至于为何闻君坊敢如此胆大妄为扰乱市场，自然是背后大靠山替其遮掩。
明面上这间成衣铺是由李富商在管理，实则他们真正的大老板是齐瑾盛。
平头老百姓如何能斗得过这些权贵。
云潇抚过大袖上的银丝纹路，立在身侧的小厮微不可见地皱皱眉。
“小姐若是不买就莫要浪费时间。”
心下不满身边人的傲慢的待客态度，云潇想与他呛声几句，那人却见着一对男女揽臂跨入店内，一脸谄媚立即迎上去。
“这位老爷可有什么需求？本店新进的鸦青宝相缂丝锦袍，与您这通身华贵气派的气质，可是相得益彰啊！”
小厮的吹捧令男人倍感舒畅，大手一挥让他先把衣服包起来，待会命人一起送回府上。
“也给娇娘挑几件衣服。”
“好嘞！”小厮得了男人的话，才将注意力放在半倚在他手臂上的女子身上。
“老爷真是大气！不知想为这位夫人挑什么风格款式的衣服？”
小厮一路奉承领着他们走向更里面的服饰昂贵区。
期间也有几位女子进来，无不多多少少受到冷落。
云潇本也没打算把钱送给以后的死对头，更别提看到这种窝火的区别对待。
她空着手离开闻君坊，刚跨过门槛，一把折扇故意横在她身前。
这种做工昂贵夸张，恨不得把所有珍宝堆砌在一起的扇子，云潇想不出第二个人。
“牧大人，好……好巧啊。”
云潇“怯懦”地同牧离打招呼。
心里则琢磨着把这扇子上的宝石全扣下来能卖多少钱。
牧离捏着扇子的手一抖，立即收了回去，生怕被偷似地将手背在身后。
“你是篮子吗？这么能装？”
“原谅小女子见识浅薄，不知牧大人何意。”
云潇注意到四周逐渐围过来的商贩路人，眼里噙满水雾，水润的眸子很容易联想到受惊的小鹿。
她故意给不明情况的过路人营造一种受害人的倾向，再叠加上牧离那强大的大奸臣光环，这些共情她的百姓不向着她才怪了。
众目睽睽之下，云潇这一通精湛的表演，直指牧离。
牧离气极反笑。
这满嘴谎言的小耗子，又把他架起来，逼着他不能在这许多人眼皮子底下对她动手。
“希望你这张嘴能一直这么伶牙俐齿下去。”
“大人为何总要如此为难小女子，若是臣女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在此赔罪了。”
云潇阖上眸子，眼角哪滴将落未落泪借着抖动的幅度滚落。
围在外圈的张大叔好不容易挤到前头吃瓜，定睛一看当事人竟然是云潇，急得脖子涨红，扯着嗓子在人群里带头起哄。
“云家这丫头可是顶顶好的姑娘！平时见我们哪个有困难什么时候没搭过一把手！怎么凭地让大人污蔑！”
“就是就是！云二姑娘也帮过我！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哪里会招惹大人您呐！”
“我同姑娘相处这么久，能不知道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可胆子小的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咧！”
……
有了张大叔的开头，那些受过云潇恩惠的街坊也七嘴八舌要向牧离力证她的清白。
虽然他们其中有些人说得着实夸张，但顶着牧离那要杀人的眼神，顶着压力替她说话，这份真意暖暖流淌过她心间。
既然动不了她，不口头挖苦几句云潇的话，吃瘪的牧离可不会甘心。
“这番看来，云府二小姐还真是古道心肠。
只不过贵小姐竟然买不起一件衣服？难不成云府的人看清了你的里子，厌恶了你，撇清关系不再供养你？
有言道日久见人心，菩萨面蛇蝎心也不是不可能。”
牧离恶臭名声在前，围观群众只会认为他在破防攀咬。
过分点的腹诽他可连菩萨面都没有，修罗一尊还好意思说别人。
云潇低头抽噎，趁机后退融入前排的民众。
她无意顶嘴。
毕竟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就凭这些人对他们两个的印象反差，只会当牧离的谩骂是放屁。
至于屁声是小还是震声如雷，左耳进右耳出，可熏不着她半分。
张大叔和身边的几位婶婶伯伯连忙抓着她塞到后排去，低声嘟囔要她先撤离现场。
云潇谢过他们，麻溜溜走。
她今日出来可是身带任务的，按安排还要去布料店摸摸市价，没时间陪无关人等在这里磋磨时间。
小厮陪笑送客户老爷出门，瞧着铺外围了那么些个小商小贩，还有个人影直接挡在自家铺前。
当即怒从心来，扯下假面露出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哪来的穷酸味！别挡着我们闻君坊做生意，像你们这些人，我们一庄生意就够你们累死累活大半年的了！耽搁了你们可赔不起！”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早就看不惯闻君坊这些伙计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了，往日顾忌它背后的老板敢怒不敢言，如今都带上看戏的神色。
势利的小厮还想和之前一样辱骂这些人来抬高自己的地位，被一脚踹中胸口，门板都被他撞裂开缝。
小厮呕出酸水，抹了一把嘴，龇着牙神色凶狠。
“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来闻君坊闹事，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最后一个字在看清动脚之人后哑了声。
“是小人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小厮跪着手脚并用爬到牧离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还未摸到衣料就又挨了一脚。
他不敢耽搁，爬起来不住磕头。
死了，他这是要走到头了。要是刚刚先看清挡在外面的人是牧离，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那些话呀！
他绝望地磕着头，又急又狠。
牧离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对着慌乱赶出来给他点头哈腰的掌柜亮出令牌。
“闻君坊听令配合公务，半刻钟内清场，刑案司搜查。”
掌柜连连哈腰应诺，斥令其他伙计去送走店内的所有客人。
惹上牧刑案使，他们今日的生意恐怕是做不了了。
找了个看起来醒目的员工领着牧离进店，掌柜往角落里蹭了几步，朝二楼一个小窗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不久时，人散尽，一只信鸽自小窗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