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创业初念头
云成川猝然惊醒，紧拉住一只手。
轻手轻脚收拾书卷的云潇蓦地被扣住左手，下意识去查看他的状况。
“阿兄可是魇着了？”
云成川抬手撑住额头，费劲儿摇晃几下。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迎来的就是与那个女人神似的一张脸。
“滚！”
云成川二话不说甩开她的手，太阳穴突突痛得厉害。
云潇不与他一般见识，把茶杯推至他面前，偏身继续收拾凌乱的书案。
“阿兄还是喝口茶水清醒清醒吧。”
云成川捂头的姿势正好垂首盯着桌面，那杯茶直直地闯进他的视野。一片茶叶在澄黄的水中漂浮，卷动，在漾起的水波间发颤，当真碍眼。
他的语气显然愈发不耐烦。
“出去！”
云潇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桌上排放整齐的书卷被她揽进怀里，悠然起身一册册叠置上书柜。
她偶尔还漠然地用余光打量云成川，他面色不善，下眼睑渗出脆弱的红。
色厉内荏罢了。
暗中笑这位被噩梦惊醒脑子糊涂的阿兄一句，手上动作不停排序好书籍。
“阿兄再是勤勉，也莫要这般熬夜，免得累坏身体就不好了。”
一切收拾完毕，她站在门口对用湿帕拭面的云成川丢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将门合上。
阳光正好，雪化了一地，路面难免泥泞不堪。
云潇赶回自己的揽风居。
甫一进院，就瞧见青衣少女在秋千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
“姐姐可算回来了！”云静姝将搁在大腿上的包裹抱起来，欣然扑向云潇，连发尾都卷上一缕愉悦的风。
未有抱够，视线里掠过扎眼的污渍。
云静姝立即松开双臂，惊疑地指着云潇裙摆上的泥土。
“姐姐的衣服脏了。”
云潇听此伸手拂过后方的裙边，着实是溅上了不少泥点子。
“可能是从阿兄那儿回来，不小心沾到路上的淤泥。”
云潇顺口和她解释，云静姝显然把重点放在后面半句上了，连带看向姐姐的眼神都溢出不忍。
可怜的阿姊，肯定又被二公子骂了一通狗血淋头。
云潇今儿个为了给云成川打扫书房，起了个大早。如今困乏难耐，便没察觉出四妹妹的怜惜。
她的注意力全在云静姝怀里的包裹上。
知道姐姐好奇自己手里的东西，云静姝神秘兮兮地拽住她的小臂进入里屋。
她兴奋地搓搓手掌，迫不及待地在云潇面前打开布包。
尔后提出里面布料的一角，熟练掸开。
是一套做工精细的裙子，覆于其上的花纹刺绣精美繁复，是京城中从未见过的样式。
款式一下子就抓住了云潇的眼球，无他，实在是太精美了，比起京中时下流行的款式不遑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你亲手做的？”
云静淑点头应承，姐姐难掩惊艳的模样落入她眼底，心间暖暖涌出一股自豪感。
“我特地亲手为姐姐做的，阿姊可还满意？”
云潇爱不释手地翻看衣服，手指摩挲布料上寸寸突起的绣样。
“四妹妹的手可真真是巧，我都舍不得放下了，万一它突然不见，姐姐可要心疼死。”
云潇迎上神采奕奕的云静姝，故意打趣她。
“姐姐老是喜欢如此逗我。”
“哪有，我夸你啊，巧夺天工！”
云静姝害羞得捏住耳垂，指腹触及肌肤，灼热一片。
云潇浅笑着拉下她的手握入掌中。
“好妹妹别捏了，瞧瞧这捏的，脸可都跟着红透了。”
“姐姐~”云静姝娇嗔一声，脸颊都要往外冒热气哩。
“好好好，不玩了。”云潇见好就收，迅速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好妹妹，告诉姐姐，这些个绣样都是你自己绣的？”
“嗯嗯。”云静姝小鸡啄米式点头，细致补充道:“这些纹样都是我画在稿纸上，经过反反复复的修改，一遍遍筛选，才确定下来的。”
说着云静姝动手翻出几处代表性的绣花展示给云潇，一路向上介绍，手指捋过处处纹样，拗在领口位置。
“这领子也费了不少心思，话不谦虚直说，我敢保证外边成衣铺没有任何一件这种款式的衣服。”
听到这里，云潇眼睛咻地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姐姐你快上身试试。”
“如此贵重的礼物，定让四妹妹破费了。”
“阿姊可莫要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大家都觉得我整日沉迷针针线线不务正业，甚至我娘都不支持我，责骂我的行为举止小家子气。
只有姐姐一直鼓励我，认可我在刺绣这一方面的能力，包容我的爱好。
这些布料再昂贵，对我来说它们的价值都不过是成为一件能让我满意的衣服。
姐姐喜欢这件衣服，那就是它们所产生的价值。”
也是……她的价值。
云静姝眉眼弯弯，催促云潇快去屏风后换上衣服，试试合不合身。
云潇理理领子，深觉这身新衣服的尺寸熨妥非常，绸布更是柔软舒适。
“我想的果然没错，姐姐穿上这身，衬得我做的衣服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云静姝围着她转了几圈，啧啧称赞。
“我一向信任妹妹的手艺。”
衣服一上身，云潇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她紧紧抓住云静淑的手，明亮的眼眸直视妹妹，透露出万分激动。
“妹妹，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姐姐但讲无妨。”
云潇提上一口气，左右斟酌，组织了一番逻辑语言。
“妹妹，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
钱权势，远远不是我们这些女子所能触及到的东西。
可是相比较之下，钱是这三者中最容易去得到的一样。”
只有先过了“钱”这一关，才能再一点点打破屏障，一步步靠近这些于她们而言可望不可及之物。
云潇咽下口水，手心隐隐冒汗。
“你也同我一样吧，根本就不想被这样不明不白押着走不想走的路。
不想被世俗的眼光钉在规则上，化作万千渺渺烟尘。”
手心里捏着的手指在这句话出现时剧烈地震颤。
云静淑抬起头，定定地对上姐姐野心翻涌的眸。
云潇得到了她的答案。
前方险阻繁多，不必畏惧，踏出第一步，方有一切迎刃而解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