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云·弱不禁风·潇
扒手惊恐地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身后的女人,甚至好几次都有即将被追上的迹象。
慌乱的念头扰乱了他的理智,竟被云潇追着跑进一条死胡同。
这女人看起来如此柔弱,怎么跑这么久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他莫不是撞邪了不成?
顾不得多想,男子不动声色准备摸腰间的小刀。
死了也怪她命不好,非要追过来!
在他握刀目露凶光之际,云潇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胸口,力气之大,疼的他直抽冷气。
男子估摸着怕是断了肋骨,对云潇生出提防,仍欲抽刀反抗。
“咔嚓——”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区区一介弱质女流,竟轻而易举地扭断了他的胳膊。
哀嚎——凄厉的哀嚎。
虽不明白为何巷子里传出的是男子惨叫声,但仍刺激得云成川更为紧迫,握剑的手指捏得泛白。
巷子里响起急促脚步声。
扒手看着气定神闲弯腰捡荷包的云潇僵住起身的动作,右手转而一勾去提地上的小刀。
她就在他面前,眉眼低垂,嘴角还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分明是一副温柔做派,手下动作却是如此狠厉。抓着的小刀一点犹豫都无,划破另一只手的掌心。
血疯狂渗出,顺着葱白指尖蜿蜒,滴落在地上砸出朵朵妖艳红花。
扒手大惊失色,恐慌撕破理智,他是真觉得自己见鬼了!
“做戏做全套。”
云潇俯下身,在扒手震惊的目光下将刀塞到他被扭断的手里。
她一根一根将他的手指头合在刀柄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方才不费吹灰之力扭断他胳膊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的手移到他腿上。
下一刻,是一声更惨烈的尖叫。
他的腿也被她卸了!
扒手痛叫着瘫在地上,“罪魁祸首”却比他抢先一步呼救。
“救命啊!抢劫啊——”
齐瑾盛带着手下赶到时,就见一陌生男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而他娇娇弱弱的目标——云潇,则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因为过度惊吓浑身发颤,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淌。
他立即近身蹲在她面前,轻拍她的背。
“不怕不怕,我来了,坏人已经伤害不了你了。”
云潇想抬头看看这大言不惭的人是谁,明明扒手早已在他赶来之前就被她教训得无力反击,怎能有人厚脸皮到揽不属于自己的功劳。
“四殿下?”
“是我,我来了。”
少女瓷玉般的脸上泪痕清晰,眼尾湿润微红,楚楚可怜又……勾人。
齐瑾盛咽了口口水,眼神愈发柔情似水。
云潇忍着恶寒,状若羞怕,实则往外推想靠近她的四殿下。
齐瑾盛感受着胸前柔弱的推力,她所触之地慢慢地燃起一团火,灼得他的心痒痒的。
“云!潇!”
一声爆喝炸响在巷子里。
云成川上前用剑鞘毫不客气地拨开齐瑾盛,气急败坏地要把地上的云潇拽起来。
云潇心中警铃大作,缩起右手往身后藏。
眼尖的云成川自然瞧见了,抓住近点的领子,拎着她站起来。
他一言不发,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就朝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劈去。
云潇:!!!
剑在半空,迟迟未落。
云成川冷眼盯着死死抱住他胳膊的云潇。
“这种人你也要救?你的脑子是被‘善良’这个词踢坏了吗?”
她摇摇头,不敢对上云成川那双质问的眼睛,手上控制着刚好能制住他挥剑的力气。
“不是的,阿兄,我是担心你。”
担心你一时冲动牵扯上一条人命,担心你以后会因此事被大做文章,牵扯上整个云府,为此懊悔。
云潇言而未尽,可她知道他能懂后面未说出口的话。
言已至此,怀里抱着的手臂没再较劲,他瞥了一眼四皇子后甩开她的手,收剑回鞘,抬脚从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跨过去,恨恨地走至巷口。
“还不赶紧和我回家!你还想待在这惹什么麻烦?”
云潇喏喏应声,亦步亦趋跟上他。
起初她是想伪造贼人翻墙逃跑不慎摔伤的场面的,哪成想来人是齐瑾盛和云成川,反倒是被她这阿兄搅和了。
被云成川故意忽视的齐瑾盛意味不明地凝视二人远去的身影。
原来她就是前几年刚被接回云府的二小姐啊。
是属于他的剧情妃云潇啊。
脸上挂上势在必得的笑容,齐瑾盛吩咐左右两位侍从去架起不省人事的贼人。
侍从听命上前,一枚飞镖斜着擦过走在前头那位的发丝,直直钉入离他们脚尖几寸的地面。
其他侍从纷纷围住齐瑾盛,做出防备姿态。
牧离脚尖一点,从屋瓦上跃下,身后跟着京城名捕柏白清及其他刑案司的手下。
他撑开扇面,招摇地摆手令手下收回地上有刑案司标志的飞镖,一面以“关心”的口吻对待齐瑾盛。
“抓贼是刑案司的分内之事,就不劳烦四皇子动手了,免得一不小心伤了、残了,再严重些……那可不好。”
“常在江湖走,牧大人也要小心呐。”
齐瑾盛回得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牧离,怎么非要同他作对!甚至上次还以身试险,故意破坏他的计划!屡次三番嘲讽他!
牧离在这方面还确实是冤,上次扰乱计划是因为被云潇算计,至于屡屡嘲讽,嚣张如他,对每一个看不顺眼的人都是如此针对,一视同仁。
当然,齐瑾盛是他唯一一个听不见心声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对方还给自己扣了后面那顶大帽子。
牧离合上扇子,对不乐意听的话置若罔闻。“刑案司办案,还望四皇子让路。”
明明巷子的位置还多得很,容纳他们架着犯人通过不是问题,但牧离偏偏就是要走他站的那个位置。
齐瑾盛怒从中来,却不得不吃瘪让路。
牧离就这般扬眉吐气,大摇大摆地押着贼人一路返回刑案司。
审讯室。
柏白清立在牧离身后,随时准备劝阻师傅莫要量刑过重。
在外已有许多百姓责骂牧离是严刑逼供,虽然师傅每次定这些犯人的罪都是空穴来风,他们确实都是罪有可得。可他那狠辣的审讯手段,实在是不合规矩。
“我那是劫富济贫!”
对少女失踪案问不出一点有用信息的牧离排除了这人在失踪案的犯罪嫌疑,正式开始问审盗窃抢劫之案。
他问的所有问题,男子都拒绝正面回答,一遍又一遍尖号着他是在劫富济贫,凭什么抓他之类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是柏白清对男子的评价,在他师傅亲审过程中这种态度,简直就是嫌命太长。
看吧,他师傅又露出那种看死物的恐怖笑容了。
“劫富济贫?劫的人家买药救命钱的富?还是济到赌馆中去的贫?”
眼见牧离不似作假要给他上刑,男子这才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
“大人!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命!
小人这也是没有办法,那赌馆说若是我再不还债,就要切断我的手指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是吗?”牧离身体前倾,状似无意地抓起他的手放在桌案上。
“草民绝无一句谎话!”
“本官给你一个解决方法好不好?”
男子眼神迷惑,根本不明白牧离此话何意。
他连问都来不及问,牧离手起刀落,男子的手指头就这般被砍落在桌面上。
血液汩汩涌出,被这一幕受到巨大冲击,清醒没多久的男子,眼睛一翻又痛晕过去。
柏白清叹了口气,熟练递上湿绢帕给牧离擦手。
可惜他此次又没能拦住师傅。
虽说那人死有余辜,可这种完全脱离规定的审判,总归有一日会出大问题。
看来,他还得再努力一点,争取多给刑案司贴上正面的标签,以防刑案司走入人人喊打的覆灭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