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老船匠听得羞愧难当。
一旁的马明忙替自己师父说话：“小宋郎君，我们都知道错了，也都受了惩罚。你看，后来我们不是做得挺好的？我师父年纪也大了，小宋郎君就不要再训斥他了吧。”
“不都是你在挑事吗？”一整天过去，楼自牧还没回来，出征的水军不见踪影，让宋时心里提着怎么都放不下。于是向来软和的小宋郎君把自己炸成了火药桶，“本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你又跳出来干嘛？”
马明忙低下脑袋，忍住了没说话。
老船匠一个头给宋时磕在地上：“小宋郎君，我甘愿受军法。马明他也是想着让我们戴罪立功。”
“立什么功？”宋时一眼瞥见铜镜里自己脑门上的墨迹，一脸的惨不忍睹。连忙摇铃，想让东风和远望过来给他打水洗脸。
马明听见铃响就是一震，紧忙说话：“小宋郎君，是我师父带着我们几个船匠，根据小宋郎君设计的福船和海鹘船又设计了几种不同的海船。有速度快可以哨探的，也有可以作为运输的……小宋郎君不如去看看？”
宋时扭头：“当真？”伸手，“图纸呢？给我看！”
老船匠羞惭：“小宋郎君，我们这些船匠都是老师傅带小的，一点点动手造船的，图纸是能看懂，画却不太会画。我们就学着小宋郎君在京城的时候，造了几个模型出来。现在就在船坞小码头呢，小宋郎君跟我们去看看吧。”
宋时是真的心动，若是这些船匠能受到他的启发设计出好船来，那也省了他不少事。毕竟造船设计科技发展也不可能都只靠他一个人，还是要大家齐心协力集思广益的。
“行，你们等我洗把脸就去。”宋时同意了，手里铃铛摇得更急了。
马明一把抓住宋时的手腕：“小宋郎君，不如现在就去看。”
宋时忙推开马明，警惕起来：“你干什么？”
马明猛地向前一扑。
宋时抽身想躲，然而身后椅子拌了他一下，让他正被马明扑倒跌在地上。马明袖子里藏着的刀就逼在宋时脖颈。
东风和远望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住手！郎君！”
“别动！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他！”马明的眼睛血红，刀刃压住宋时的动脉。
“马明，你这是干什么？”老船匠慌乱得很，“你还不快点放了小宋郎君！”
“什么小宋郎君，我们是船匠，他也是船匠，我们就只能是师傅，凭什么他就是郎君？”马明的妒恨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汩汩的全是狰狞，“反正我们这些跟着平王的也只有一死，能拉着个垫背的也行！”
东风和远望对视一眼，远望上前一步站进门内，东风则悄悄往后退。
“不许去找人！”马明时刻注意着东风和远望的动作，他手里的刀使劲逼着，宋时的皮肤被划出一个口子。
东风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有行动。
宋时虽然被劫持，却冷静下来：“马明，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我们走，给我们保驾护航，让我们能远走高飞。”马明拽着宋时起身，往外挪步。
宋时也只能跟着往外挪：“你们？你们是谁？你和张匠师？还是另外有别人？”
“闭嘴！闭嘴闭嘴！”马明也紧张得很，刀把宋时脖子上的伤口划破油皮，磨得花了，显得宋时脖子全是模糊的血涂的似的。
东风和远望投鼠忌器，不敢挡路，忙让开门。
老船匠左右望望，到底跟上了徒弟的脚步。
楼自牧和韩淮临带水军出征，只留下一些守岛的兵士。整座海王岛此时都显得有些空旷。
而船坞这边工作更是停了好几日了，一个个工地只剩下废了的木料和搭起的脚手架，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马明一路捡着小路走，很快来到一处城墙根儿底下：“师父，把那边的砖挪开。”
老船匠木愣愣的：“啊？马明啊，咱们别再做错事走错路了吧。”
“动手！不动手我就先杀了你！”马明一只胳膊死死勒着宋时的脖子，勒得宋时几乎喘不上气，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指着老船匠。
老船匠哆哆嗦嗦，听马明的话把砖头挪开。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竟然被挖了一个洞。
穿过洞就是一处看似险峻的山崖，然而一条小路显然也是人为凿砌出来的，直通山下海边。
这一段路不好走，宋时在马明脚下一滑的时候扭开身要从马明的钳制下逃走。可惜他比马明更笨拙，不等跑出去一步就踩空了，直接翻滚着掉到底下，撞在一块礁石上才停下来。
东风和远望时刻关注宋时，一见宋时挣脱，一个扑过去抱住马明，另一个则紧奔着底下去搀扶宋时。
马明是被抱住了，可十六七的少年内侍哪里比得过二十多岁的船匠身强体健？东风直接被甩出去。
而远望不等跑到底下，也被马明揪着后领提起来扔到东风身上，再次把东风撞倒，两个少年滚在一起。
宋时好不容易爬起来，身上都跟摔散了架一样。他紧张的想要寻个出路，背后却有一个声音响起。
“宋时，你真是厉害啊！竟然把我和平王爷都逼到绝路。”
宋时惊回头。
王客知从山下的凹陷里走出来，站在宋时面前。
而被山崖遮挡的另外一边，一艘只容五六人的全铁制小海船停泊着，船上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瞅的，正是楼自演。
更远处的海上，可以看见海王岛的守岛船正绕着岛巡逻，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们。
马明赶到，再次抓住宋时。任凭宋时如何挣扎，都摆不脱马明的手。
王客知上前就给了宋时一个巴掌，打得宋时眼冒金星：“宋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最好老实点跟我们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先不说是你先对我不仁的。”宋时的生命被威胁，脸上火辣辣的疼。山上的东风和远望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这种情况下，宋时本应该极度恐惧的。
可大约是跟楼自牧混得久了，也可能因为面对的是无比熟悉的王客知，宋时偏偏冷静下来，拖延时间，等待自己这边被守岛的军兵发现：“王客知，我怎么从不觉得你会让我活呢？”
王客知的脸扭曲：“你可以继续嘴硬。上船！”
宋时死站着不肯走：“原来是因为楼自演。是楼自演不想让我死？他觉得我比你有用？”他自说自话，还点点头肯定自己，“牧和韩大哥的水军赢了，你的蒸汽船根本不是我的船的对手。方潮更比不上牧一个手指头。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你把楼自演带出来的，他也只会觉得我更强。”
王客知狠狠一拳打在宋时肚子上。
疼得宋时弯腰，又被马明扯起来。
“哈哈哈，我说中了！”宋时明明痛得气都喘不匀，还能犟嘴嘲讽，“王客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谁眼里，你都不如我。你就只配做我的陪衬。”
“胡说八道！我比你强！我件件都比你强！”王客知劈头盖脸对宋时打下来，“要不是方潮不肯听我的，我明明可以把船造得更好。都怪他们！都是他们不能全心的信任我把一切都交给我！我就是没你好命而已！”
马明都被王客知波及，脸上身上挨了记下：“你够了，快点上船！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王客知的脑子被马明训斥得冷静下来，转身往船上爬。
宋时的身子几乎被马明吊在手里，嘴角流血，脖子看起来血刺呼啦的吓人，却还不肯放过王客知：“你是自己作的。你是个小偷，除了偷别人的创意，你还会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别人凭什么信任你。”
王客知上船后正转身要来抓宋时，听见这话又炸了：“你知道什么，我明明……”
“小蜗牛！趴下！”
宋时被王客知打得耳朵里鸣响着，却真切的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猛地弯腰一扑，拼着脚下都是嶙峋礁石划得他身上见血，也全顾不上的听话。
随即“噗”的一声，一个身体砸在宋时身上，暖热的血流了宋时一脖子。
楼自演被吓傻了，抓着王客知尖叫：“快走！我们快走！开船！”
新材料作为能源动力的船半点声音都没有，却在转瞬间窜出去，在海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线。
楼自牧从上面一跃而下，扒拉开马明的尸体，把宋时抱起来。
宋时投在楼自牧怀里，重重喘息着惊魂未定，还没忘了王客知和楼自演：“不能让王客知和楼自演跑了！快！把他们留下！”
一个有着先进的技术，一个是这个书中世界的主角，理应是气运所钟。谁也不知道放了他们两个走，后面会不会再起波澜。
楼自牧搂着宋时，再一次弯弓搭箭对准海上的小船。
然而那船速度太快，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快要百丈远了，几乎分不清船上的两个人到底哪个形象是谁。
箭疾射而出。
小船上，一个人影倒下去。另外一个人影也扑在船舷里，再不肯露出头。
等楼自牧再瞄准的时候，小船已经超出他的射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