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就是！小时哥，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要我说，你最该防着的就是他！”窗外，举着勺子探着脑袋的秦游毫不客气的拆台。
宋时愣住，看看阳牧，又望望秦游，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这么说。
阳牧不爽的瞪向秦游，眼刀能杀人。
秦游却完全不会被阳牧吓着，摇头晃脑的控诉：“小时哥你想想，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敢骗人说你是他的夫郎，可见这人绝对没安好心。你啊，千防万防，最应该防的就是这个大流氓！”
宋时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来，忙不迭的点头认同：“这倒是真的，这人坏得很，就爱占便宜！”
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被秦游这神来一笔的控诉给打破了。
阳牧也不知自己是无奈还是松了口气，到底没再跟宋时讲下去。
吃过饭，三人要去镇上给阳牧治伤。
虽然阳牧觉得，宋时给他用的药该比这边镇上郎中能开出的方子好上十倍。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伤情哪怕没让他变成海里浮尸，现在也该是躺在床上等死。
可他此时不说一身轻松，起码也不是重伤人该有的样子。身上没起烧，脑子没搅浑，更没趴在床上当废人，让太医院的老院正急得团团转。
不过宋时可没阳牧心大，到底没打破伤风，又在海里泡了那么久，虽然看起来阳牧活蹦乱跳皮糙肉厚，但得要大夫看过确诊才算数。
阳牧拗不过宋时，这趟镇上之旅就被安排在日程上了。
出门前，阳牧特意把宋时给他缠的纱布拆掉，又用清水仔细把伤口沾着的云南白药清洗干净，这才缠上秦游家的普通白布。
宋时看得直心疼，有点懂了阳牧对他必须隐藏自己的坚持，和自己之前在这件事上的疏忽。
“你要真能明白，我遭这点罪也就值了。”阳牧笑得十分欣慰。
秦游小少年看着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宋时，故作老成的大摇其头，感慨宋时不长记性，被阳牧那流氓一骗一个准儿！
他们要去的周镇，其实并不是官府设置的，而是被附近最大的海贼流沙寨控制。
周围一带的海贼们通过周镇与陆地交通补给，也给周镇的百姓提供便利。算是半治理的状态。
这样的镇子在沿海数不胜数，附近的渔村几乎都依靠镇子生活。
宋时听得目瞪口呆：“海贼这么猖狂？你们的官府就放任不管？”
阳牧沉默。
秦游嗤笑：“官府哪有本事能管得了？他们呀，只管北边和内陆，才不管我们沿海百姓的死活呢！”
“不是。”阳牧突然出声。
宋时期待的看向阳牧，希望从他口中听到点不一样的。
阳牧受不住宋时的期待，回避了眼神，苦笑：“官府不是不想管，是有心无力。”
随着阳牧的叙述，宋时渐渐明晓了自己身处的情境。
这是一座名为“昭原”的大地，这片土地上生长繁衍的人自称“昭人”。昭人绵延数千年，经历了无数国家与朝代的分分合合，依旧延续着他们的文明，屹立不倒。
如今治理昭原的是“咸渊”。之前咸渊忙于与北方外族作战，当时的皇帝不想腹背受敌，被迫闭关禁海，导致海上盗贼猖獗，肆意劫掠，成为咸渊的痼疾。
滨海百姓都受够了海贼的苦。
可现在的咸渊没有强大的海船，没有强盛的水军，完全不足以与半治了滨海的海贼们抗衡。
“所以，船很重要……”宋时喃喃。
“对，船很重要。”阳牧注视着宋时，强调。
“我……”宋时犹豫。
“什么也别说。”阳牧止住宋时。可一对上宋时的眼睛，阳牧又有些挫败，叹息，“至少不是现在。”
宋时信赖的点点头：“听你的。”
阳牧简直承受不住，只能摁着宋时的脑袋不让他看自己：“再等等。等我……再等等。”
宋时挣扎出自己的脑袋，把自己被揉成杂草的短毛耙耙顺，咕哝着抗议：“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
“小时哥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秦游疑惑，“还得阳大哥一点点教啊。”
阳牧瞥向秦游，点了他一下，尽管脸上带笑，目光却满含威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知道吗？”
秦游忙捂嘴，拼命点头。
小渔村附近的海浅，船随岸走，随便停在什么位置，拖上岸就是了。
周镇靠的海却是深的，大大小小海贼船停在码头上，上头一面面旗子飘扬，远远瞧着颇为壮观。
秦游划着借来的小船，越过码头往前一段，就见到一处架着长木板，木板上立着一根根桩子，桩子上拴着一只只小船。
这边说是码头都嫌简陋，却是百姓停靠的地儿。
从这边上岸，秦游轻车熟路的带着两人直奔医馆。
就像阳牧预计的那样，医馆里老眼昏花的郎中果然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开出来的苦药汁子却比宋时奇奇怪怪的药更难吃。
等到从医馆里出来，阳牧的脸都青了，看起来随时都能吐一地。
宋时很想幸灾乐祸，但还是忍住了，好心的抚着阳牧的背：“千万别吐出来啊，大夫熬药也不容易呢。”
阳牧眯着眼斜了宋时，没敢开口说话。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渔民打扮的百姓们与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海贼们在周镇相处得竟然颇为和谐。
秦游数了数手里的铜板，惦记着每个人还能再吃一个肉包子：“上次我爹带我来的时候，吃过一家张记包子铺，馅大皮薄，可好吃了！”
做为身无分文的一员，宋时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这么蹭吃蹭喝。
阳牧却完全没自觉，反而看中一间酒楼。
招牌上“海望楼”三个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要跳出来揍人。
单从这三个字上，这座酒楼还是很有海贼风范的。
“你够了啊！”宋时拽住阳牧的胳膊，拖住他往酒楼里走的脚步，“小游的钱才被人都拿走了，咱们好歹替他省点啊。”
阳牧混不在意：“回头我都给他补上就是。”
“不，重点不是回头补不补。”宋时这个穿越时空的现代人都清楚的事，偏偏牧扬这个纯古人没自觉，“是小游现在的钱就不够咱们吃酒楼的！你难道要吃霸王餐？”
阳牧眼前一亮：“好主意！”
宋时恨不得敲晕阳牧带走：“你醒醒！这可是海贼开的，你敢吃霸王餐，人家就敢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那可以试试，看到底是谁扔谁。”阳牧竟然还很跃跃欲试。
宋时苦口婆心的劝：“咱们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好歹先回去你自己的地盘上再这么嚣张好吗？”
两个人正在海望楼门口纠结，二楼一扇窗突然打开，一个人俯身下望。
“哟，我说声音这么熟，这不是阳……”
阳牧抬眼轻飘飘看过去。
二楼似看出阳牧的衣裳不对，又瞧了瞧与阳牧纠缠的宋时，暧昧的笑笑：“阳小郎啊。”
“小郎？”阳牧睨过去，声音有些凉。
“阳小郎少年英杰，不叫小郎难道还要叫郎君？”二楼的人言笑晏晏，目光与阳牧对上，不躲不闪。
阳牧朗声：“我是当家的，怎么就不是郎君？”
二楼的人哈哈大笑：“阳小郎，韩郎君让着你，我们这些外人可没必要也这么让着你吧？”
阳牧提起唇角，颔首：“外人。说得也是，外人而已。”
“虽是外人，也是熟人。”二楼邀请，“阳小郎赏个面子，来一起吃酒？”
“行。”阳牧一口答应，却转头向宋时炫耀，“怎么样，这回不用花秦游的钱了。”
宋时可没阳牧那么大的胆子，刚刚瞧见二楼出声那人虽然长得不凶恶，眉眼细细，似乎还有几分斯文。但那人旁边的却是个黝黑粗糙的汉子，一瞪眼睛能吓死牛的那种。
“撞见了，就算不去也绕不过。”阳牧轻声给宋时讲，“不如大大方方过去，还能混顿好的吃。”
宋时就算再不想，也只能同意。
倒是秦游高兴得很。
海望楼的菜可是周镇最有名的。据说不少海贼头子们都会慕名而来，就为了吃一顿。
于是小少年跟上去之后，唯一做的事就是埋头苦吃。
二楼包厢里就只有宋时在楼下就看见的两个人。
黑汉子不怎么说话，吃相比秦游还夸张，基本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吃没吃出来菜品的味道。
斯文的那位摇着扇子，也不知道这海风吹着的，有什么好用扇子的地方。
“阳小郎，请吧。”斯文的那位安坐着，完全没有起身迎一下的意思。
阳牧也不客气，拖着宋时坐下，不忘招呼伙计再上几道新鲜的菜，坚决不吃那两人的“残羹冷炙”。
宋时还有些拘谨，阳牧就亲自给宋时布菜，瞧着宋时小口小口吃了，这才自己填自己的肚子。
斯文的看在眼里，兴味十足：“阳小郎，不介绍介绍？”
阳牧一揽宋时，笑着挑眉：“这位是我的小夫郎，害羞了点，两位别吓着他。”
宋时正吃一根青菜，顿时被噎住。
阳牧顺手就把自己的茶水喂给宋时。
斯文的也笑了：“阳小郎，我们昨儿才见过韩郎君，可没听说阳小郎你已经成亲了。”
“昨儿晚上成的亲，你管得着？”阳牧信口胡诌的时候脸色都不带变的。
宋时的筷子直接掉在地上。
这饭没法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