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隐玉楼
一转眼，古天月在台灵山已经一月有余了。
今儿是十五，一个月里月亮最圆的时候。本来还说近几日晴空万里，晚上或许可以一起在月光下用膳。
不想昨晚宁荨术突然说要闭关，自清晨引导古天月运转完周天，就再没有出现过。
一边吃着珍馐美味，一边望月看星，这么惬意的事，结果只剩她和门冬做。
“古天月，古天月！”
如往常一样，一大早南长亭又跑来找古天月。
直闯莲苑，只看到门冬在给花圃除草，问了才知道古天月在灵毓苑。
古天月正在宁荨术的书房整理旧药方，听得有人喊，从窗户探出头回应：“我在这儿，我在师父的书房。”
古天月着实没想到，南大公子说要来真就天天来。
一会儿说哪里有灵芝邀她一起去挖，一会儿说山下来了戏班子请她去看戏。
而且他还是说了就要做到的性子，否则就在灵毓苑撒泼打滚，明明十六七岁，比门冬还任性。
古天月拐弯抹角跟宁荨术说了这事，但后者神色怏怏，只叫她尽力招待。
许是可怜南长亭恶疾缠身，古天月也说不出拒绝二字。
“你怎么跑成这样？”
古天月抬头看跑得气喘吁吁的南长亭，连忙让了张椅子给他。
“我发现了真正的好东西！”这话古天月已经听了八百遍，“今天津地有一场大乐子，绝对是你一辈子都见识不了几次的，跟我一起去看看呗。”
古天月淡定地摇头。
“不行，我前天刚跟你下了山，五日之期还没到呢，师父知道了要生气的。”
“哎呀呀，你师父今天应该要闭关吧，估摸最早也得明日午时才回来，我保证明天一早把你送回灵毓苑。”
古天月还是摇头：“不行，我不在外面过夜。”
“不是你天天窝在这台灵山有什么用，想要有长进，就得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啊。你今天跟我走一趟，绝对比跟你师父学一年都多！”
南长亭掐指算了算，又道。
“这样，我们快马加鞭争取天黑之前回台灵山，如此就万无一失了吧。”
古天月将洗好的一只毛笔攥干水分，放回笔搁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兴奋？”
南长亭一向遇到新鲜事都欢脱的很，但如此上头还是第一次，古天月不由得对那件“好事”产生兴趣。
“你跟我走，绝对让你大饱眼福。”
南长亭瞪圆一双星星眼，跟闹着要吃糖油粑粑的门冬一模一样。
“好吧，不过说好的哈，天黑之前回来。”
古天月叹了口气，就算不答应南长亭也会磨到她答应，只能主动缴械投降。
话音刚落，墙角突然蹿出一只小团子，腾地抱住古天月的腿。
“阿月姐姐带我一起！阿月姐姐带我一起！”
南长亭眼疾手快一把拎开门冬。
“不行，今天的场子只能大人去看，你留下守家，到时候我给你带五个糖油粑粑作为补偿。”
“可以十个吗？万一下雨，我可以帮忙收书，而且，你们偷偷出去还要我保密呢，五个不太够。”小吃货眨巴着大眼睛谈条件。
“小崽子长大了三岁，懂得跟大人讨价还价了。”
南长亭用力在门冬脑袋上揉了两把，把人扎了一早上的小辫儿都给揉散了，门冬气得跺了他两脚。
“不能忘记哦，不然我会告诉主人说你说话不算话。”
“买买买，等着吧等着吧！”
南长亭一把拉住说要去换身衣服的古天月，一路狂奔出灵毓苑。
“快点快点，这身衣服够好看了不要换了!”
两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古天月看着眼前足有五丈高的城门，才真正相信此行非虚。
岐都，位于迦兰国西南边陲的一座城池，自古都是用兵重地。
而托木镇，只是岐都城外的一个小镇。
自西城门进，两人将马匹寄存到驿站，南长亭着急忙慌把古天月拉到下一个地方。
“你把我带衣坊来干嘛啊？”
南长亭打了一路的哑谜，架势越来越像做贼，古天月不由得一阵心慌。
不等店主家招呼，南长亭熟门熟路拿了一堆衣裳，一股脑丢给古天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去换上。”
古天月一看，全都是男子样式的衣裳。
南长亭不搭理古天月，转头给店家塞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一脸恳切地道。
“家母贪财，要把妹妹嫁给一个瘸子，做兄长的不忍心，便带她逃到岐都。但那瘸子家势大，派了好多人来拿我妹妹，这会儿已经找到岐都来了。恳求店家帮妹妹换上男子装扮，助我们逃出生天。”
南长亭一边说，一边还挤出两滴眼泪。
这戏演得太真，把旁边捧着一堆衣裳的古天月看得发愣。
“原来如此，公子放心，我一定为令妹好好安排。”
店家是个姑娘家，被南长亭的故事感动到，立马拉上古天月进内间。
“妹妹命真苦，遇上不堪嫁的人。妹妹放心，姐姐的手艺在岐都可谓数一数二，届时便是你阿娘亲临也认不出你。”
古天月抽了抽嘴角，很艰难地憋出一句“谢谢”。
一刻钟后古天月换上男裳，绾了男子发髻，沾了胡子，连脸都抹黑了几分，五官也明显变凌厉。
南长亭努力憋笑，苦哈哈地连声跟店家致谢。
“感谢店家，我打算带舍妹再逃远些，有了这身装扮，我就能带舍妹出城门了。”
古天月恨不得翻个大白眼，被南长亭的演技折服。
从衣坊出来，南长亭又拉着古天月一顿狂奔。一路跌跌撞撞，从街道到马场，又从马场到高楼。
“这楼，好高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可眼前这栋，说千尺、万尺都不过分，往上部分高耸入云，都望不见顶。
落星坊在这楼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这种通天高楼，我记得荆兰城也有一座，只不过是在皇宫禁苑内，你恐是没机会亲眼得见。”
南长亭抱胸看古天月，抬手把古天月快要流哈喇子的下巴合上。
“留住你的口水吧，连门都还没进呢。”
走近之后，古天月看见通天高楼的牌匾上，有黑底金身的三个大字——隐玉楼。
“隐玉楼，这楼都这么张扬了，还能叫隐玉楼？”
“大家都去看楼了，当然就不会去关注楼里的事物。这是个谬论，但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南长亭戳了戳古天月的肩膀，提醒她跟上。
“明面上楼与马场的主人是同一个，说是荆兰城的哪个闲散王爷。都这样的身份了，谁还敢打隐玉楼的主意。”
古天月压低声音：“所以事实并非如此吗？”
“只有传闻，说隐玉楼是隐玉楼，马场是马场。主人也不是什么王爷，而是逃难到迦兰国的冥狄国人，所以要拿马场主人当幌子。”
“冥狄国人？”
听见这四个字，古天月立马顿住脚步。
宁荨术说过，若是遇到冥狄国人，要尽量远离。南长亭把她带到冥狄国人建的楼里，这怎么使得。
南长亭连拖带拽，硬拉着古天月往隐玉楼走。
“你放心我们看的不是楼，是拍卖会。拍卖会发起者是迦兰国人，据说还是一位很神秘的尚医道人。你不是要学尚医之术嘛，刚好来学习学习。”
“你不要编造谎话哄我啊，不然下次没人陪你出来了！”
古天月推开南长亭的拉扯，认真威胁道。
“好好你信我吧，这次绝对让你大开眼界。到时候如果真有好东西，长亭大哥送你啊，就当你陪我玩儿的谢礼。”
“你怎么又要送人东西？”
“你就当我钱多烧得慌！”
争吵间，南长亭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两张书帖，交于隐玉楼外守门的侍卫。
侍卫仔细看了书帖内容，恭敬地道：“曲水流觞席，请两位公子前往七楼。”
说完，就见两位聘婷姑娘作为客引，自隐玉楼内莲步而出。
“隐玉楼有法阵，五感通灵在这儿没有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看古天月欲言又止的样子，南长亭呵笑一声提醒道。
“我是想问，你不是说这里马上要开一场很盛大的拍卖会吗，为什么隐玉楼外一点隆重的样子都没有。”
连带路的客引，都是确认书帖后才出现。
“为什么要隆重？你想想看，楼外波澜不惊，楼里风云诡谲，这种反差多带劲。再说了，越缜密说明东西越好，消息传太开会有人动歪心思的，只有获得认可的客人才能接到书帖，从而知道拍卖会信息。”
这确实与古天月想象中的拍卖会大有不同。
“所以，你为什么一下能得两张书帖？”
南长亭贴近古天月耳边道：“我说我那两份是仿造的，你信不信。”
“你！”
古天月努力劝自己镇静，既来之则安之，南长亭应该不会卖了她。
希望，真的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