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序曲
初二开学，课业变得繁重，加训的事情被挪到了周末进行。
第一周由枪老师教课，她带着一个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男生来地下训练室的时候，李朝暮刚把苏燕飞手上的刀分解成几段刀片让对方尝试往上面附着火元素。
可惜元素力互相排斥会抢夺控制优先级，两个人尝试半天只能做到在李朝暮将刀片丢出去的瞬间，苏燕飞控制火焰出现在刀的表面。
“在那边训练的两位小同学来自刀班，你们的精神力都在a级，将来没准会成为队友，老师现在可以带你过去认识一下她们吗？”枪老师站在门口朝旁边沉默的孩子轻声询问。
男生下意识举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看向旁边枪老师伸过来的左手，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走过去打断那边两个人的训练，她们或许会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也可能会跟其他同学那样虽然表面不说，但实际会绕开他去找其他人训练。
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将手放到枪老师的手心。
李朝暮收回刀片把它们重新组装到苏燕飞拿着的刀柄上面打算再试试直接附着火焰，突然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和苏燕飞同时望过去。
枪老师向两人打个招呼，问她们愿不愿意带一带新队友，并将躲到自己身后的男生牵出来。
“他是a级异能者吗？”苏燕飞说着注意到男生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于是举起手对他挥了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李朝暮注意到这个男生避开了苏燕飞的视线，同时会用手抚摸脸上的绷带，便收起手里的刀，问枪老师可不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大家刚好可以熟悉一下彼此。
枪老师自然同意，并把空间留给三个小朋友。
苏燕飞跑去拿自己的书包，说是要给新朋友分享特别好喝的酸奶。
“我叫李朝暮，金元素异能者。”李朝暮错开男生望过来的视线，像是在观察后面的苏燕飞需要从书包里掏出多少东西才能找到酸奶。
男生见面前的人没有一直盯着自己说话，悄悄松口气，虽然这样说话不看人是不礼貌的行为，但他此刻真的很感谢对方贴心的举动，至少不会让自己总想到脸上还残留污染能量的伤口。
“林如云……我的名字，元素的话，听老师说我激发的是木属性。”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小学毕业后没有选择随大流来到凝海九中测试自己有没有元素力，而是按照妈妈的心愿就读于凝海市一所普通初中。但就在暑假补课的时候，他遇到了异种袭击事件，当时那个摔倒的同学差点被异种抓伤，是他冲过去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强行将人拖开，让对方免遭攻击受伤。
自己却被异种的利爪划伤面部。
混乱中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想到自己身后是妈妈和同班同学，自己需要保护大家的安全，一股力量从他手中涌出，地上的落叶随之飞起，直接刺穿了那个异种的身体坚持到凝海市小队的成员赶过来处理危险。
“你好棒啊！”苏燕飞听到这里没忍住握紧手中的空瓶子，“面对异种没有退缩，于危难中保护众人，还因此获得了a级木元素——简直就是英雄故事的标配！”
林如云被她夸得不太好意思，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的李朝暮，他不擅长和女孩子聊天，跟男生聊天应该会自在点。
李朝暮注意到他求救的目光朝人友好一笑，“不用紧张，大英雄。”
林如云在心里无声尖叫，怎么这位同学也这么说！
不过有苏燕飞的夸赞，还有李朝暮在旁边当捧哏赞同她的观点，林如云倒是没一开始那么紧张。
“苏燕飞，我想到那一招！”李朝暮在话题结束即将陷入尴尬沉默中的时候突然看向好友。
“噢噢！你是说我们热血的组合技吗！”苏燕飞迅速理解意思并站起来朝林如云伸出手。
林如云没搞懂面前两个人在说什么，但还是颤抖着搭住了苏燕飞的手。
或许因为他的异能是在跟异种的战斗中激发，木属性经过测试发现带有几分攻击性，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成为医疗者，所以凝海市小队队长在他转校后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好友刀老师，再由刀老师争取，让校方把这位学生安排到了猎杀者部门。
医疗者很少直接跟随队伍直面异种进行作战，因此也没人想过要用木元素和火元素进行搭配，但现在林如云可以通过催生种子让木元素将其改造成木枪投掷出去，因为本身就是充满木属性元素力，苏燕飞将火元素附着到枪头后并不会导致林如云失去对这把木枪的控制。
“怎么样！我们热血的组合技是不是很厉害！”苏燕飞站在模拟训练场的门口拍拍林如云的肩膀。
林如云哈哈一笑回道：“是挺热的……”
李朝暮没参与他俩的训练，这会儿正在看陆离训练。
小姑娘这一年训练量特别大，又要抱着装置翻越障碍，又要扛着盾牌从模拟障碍之间穿过抵达目标位置保护“队友”，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现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充满力量的生命力。
“陆离同学真的很努力，我还记得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连盾牌都扛不了两分钟。”站在李朝暮旁边的保护者老师隔着玻璃看到学生使用水元素灵活变换盾牌形状保护任务目标，没忍住夸了一句很棒。
李朝暮点头表示自己赞同。
苏燕飞和陆离在训练的时候从来不会喊累，哪怕被指导老师揍趴在地上也只是躺两分钟就会迅速爬起来开始下一轮对战，对元素力的控制也越来越熟练，她们不会被外界的言论影响，从不觉得自己是a级异能者就可以在某天懈怠。
李朝暮还记得上学期对战训练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当时遇到的对手是同班同学，那个男生看着苏燕飞和陆离跟自己的同伴嬉笑调侃等会儿要让着点对面的女士们。
本就缺人的队伍看起来没有太多优势，五个b级猎杀者组成的队伍似乎能轻松打赢三个a级猎杀者，因为他们觉得这个a级队伍有两个女生，主力肯定是负责绕后进攻的李朝暮。
轻敌成了他们最大的破绽，李朝暮都没怎么认真动手，只是拆了这几个人的刀，他们就被苏燕飞赤手空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苏燕飞那会儿在裁判宣布胜利后向那几个男生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她说：“轻视任何对手会让你们陷入必死之局。”
这句话貌似是某部动漫里反派对初期的主角团说的名言，被苏燕飞挪用过来回应比赛开始前的挑衅。
“你在这里啊！小李！”苏燕飞的声音打断了李朝暮的回忆。
李朝暮转身看向走过来的两个人，问他们测试结果如何。
苏燕飞特别高兴，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非常热血。
保护者老师听到学生们如此没头没尾的交流，有些好奇他们在实验什么，但苏燕飞正忙着给李朝暮分享自己的体验心得，暂时顾不上给老师解释，于是林如云在老师期待的目光里无奈顶上解说职务，断断续续讲完了给木枪附着火焰的杀伤力有多大。
“你们还挺会创新……”老师对此有些感慨，以前的异能者倒不是没想过用这种办法进行配合，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那个年代又被戏称为铁打的队伍名字、流水的小队成员，大家毫无默契，最后全都适应了各自为战。
队形、战法传到现在，反而少有人意识到其实可以进行元素配合。
陆离训练结束出来的时候发现队伍里多了位新面孔，经过苏燕飞的热情介绍，两位不爱说话的小朋友也算正式认识了彼此。
林如云的绷带在半个月后才解开，虽然剔除了异种制造的污染能量，但横在脸上的伤疤没办法通过医疗者的治疗恢复如初，尽管他本人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看不到还好说，可是因为经常会吓到小孩，后来他出门习惯戴上帽子和口罩进行遮掩。
这期间他的妈妈也将最开始不愿他去凝海九中报名的原因解释给他听。
原来林如云的爸爸曾经是凝海市小队的队员，那支小队在异种袭击城市的时候死伤大半，他的爸爸因公殉职，当时他才不到两岁，所以他的妈妈不希望孩子将来也走上丈夫的老路，在某一天只有一串象征他这个人的编号被送回来。
不过他还是成为了异能者，作为a级精神力的异能者，将来他会奔赴最危险的战场，守住这片土地不被异种占领。
寒来暑往，眨眼便到了毕业的日子。
小孩在成长时会对十八岁这个概念产生向往，觉得自己到了那个年纪会活成自己期望的模样，但真的到了十八岁，他们便会发现世事无常，能抓住的只有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苏燕飞最近对小伙伴长得比自己高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怨念，林如云、李朝暮就不说了，男孩子本来身高窜一窜眨眼就过一米七，可为什么陆离都悄悄变成了一米六八！
一米六二的苏燕飞现场猛女落泪。
林如云拿着体检表站在苏燕飞旁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最后只能学着李朝暮的动作悄悄把身高那栏叠起来，不让苏队长注意到自己那一栏里面的一米八。
“一米八、一米七八、一米六八，怎么看我也该在一米七才对吧？”苏燕飞抱住陆离的胳膊跟她嘀咕。
陆离摸摸苏燕飞的脑袋安慰她：“还会长的啦。”
苏燕飞流泪猫猫头，其实她也不是特别在乎身高问题，但一想到上次对战的时候对手问林如云为什么选了个小矮子当队长，她心里就恨，恨不得直接一拳打完这个世界上所有以貌取人没礼貌的家伙。
李朝暮收好体检表打算跟小伙伴们告别，她还有点事情要去做，没办法陪他们几个去参加毕业晚会。
百事通公司，凝海市小队这几年运气好没有出现队友受伤不得不退队的情况，但平时闹哄哄的会议室现在格外安静，坐在主位的队长在第五次将视线飘向旁边看报纸的喻子闻后，终于没忍住清了清嗓子问副队长有没有联系到李朝暮。
李正则这两天不在凝海市，他收到情报跑去了西藏找人。
喻子闻刚好来凝海市观察海边的情况，得知姐夫不在凝海市，想起前几次自己来想看外甥都被对方拦住，一时间叛逆心起，拜托凝海市小队帮自己联系李朝暮。
李朝暮赶过来的时候，喻子闻正在研究报纸上面的益智填字游戏。
聚在会议室里备受煎熬的小队成员一看到救星来了，纷纷表示自己会进行礼貌回避，不打扰他们舅甥叙旧，没等喻子闻说什么便全挤出了房间。
副队长见状扶额表示无语，但也拎着队长离开会议室给喻子闻腾出聊天空间。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喻子闻叠好报纸招呼李朝暮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聊天，“不知道姐夫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我叫喻子闻，是你的妈妈喻慧语的亲弟弟。”
李朝暮没有说话，走到喻子闻对面坐好，等着他继续说话。
喻子闻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礼物盒放到桌上推给李朝暮，“见面礼，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所以按照我二姐的喜好给你准备了项链……不好意思，我不太会挑礼物。”
“谢谢你。”李朝暮低头拆开包装，拿出那条带有叶子图案的银链。
外甥愿意和自己说话，喻子闻显然很高兴，他没问李朝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孩子刚毕业，保守估计会去京市读大学，而到了京市，他的大姐喻慧心会在暗中保护外甥的安全，不被喻家那几个老人盯上。
李朝暮戴好项链，认真打量坐在对面的喻子闻。
喻子闻这些年总在外面执行任务，他晒黑了，搁在桌上的双手能够看到无数道伤疤，有医疗者治疗的情况里还会留下来的疤痕通常都是因为带有异种的污染能量。
他像是注意到外甥正在默默观察自己，非常自然的借着调整坐姿的动作将双手放下去。
“当时很痛吧。”李朝暮不知道应该聊什么作为话题，她说完这句话都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喻子闻笑着摇摇头，“只痛了一会儿。”
李朝暮不相信，林如云在训练的时候跟她提起过清理污染能量的时候有多痛，那种疼痛甚至能够让被治疗者无法因为疼痛喊出声音，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过去。
“你跟你的妈妈很像。”喻子闻眼神温柔，回忆起自己在训练时受伤，回到喻家只有二姐会问他的伤口痛不痛。
大哥常年不着家，哪怕知道他受伤了也只会默默在深夜假装路过放下一瓶药在他的门口。
大姐会在第一时间想好路线然后开车带他去医院治疗，但她从来不会问他痛不痛。
二姐倒是什么都会询问，伤口痛不痛，胳膊能不能抬起来，呼吸的时候背上的伤有没有疼痛感觉，就连包扎的时候都不会休息嘴巴，如果他说不痛，还有概率会看到二姐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还记得二姐当时说的话：怎么会不痛呢？这可是真刀真枪划开的伤口啊！
“用姐夫说的话来形容，你的大舅舅不擅长用语言表达，难得说话也都欠揍。你的姨妈是行动派，深刻贯彻行动比语言有用这句话来帮助家人。”喻子闻说到一半注意到李朝暮抱着礼物盒默默挪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座位，“而你的妈妈，我们一致认为她没有异能是很好的事情，她非常的感性，不适合出现在战场，那股子希望能够多救一个人回来的莽劲可能会导致她死在战场。”
李朝暮眨眨眼睛用眼神询问：那你呢？
喻子闻被这双跟二姐极其相似的眼睛注视，没忍住放松身体向后靠住椅背，他说：“你爸当年是这么跟我大姐形容我的，说我很犟，认定一个道理就会闷头朝前冲，根本没办法拽回来。”
“听起来那段时间大家很开心。”
“是啊，可惜你出生之后我没空回来，再见到大姐已经是壁垒一战之后……”
大哥在自己眼前战死，二姐以及许多人神秘失踪，外甥失忆被二姐夫带离京市。
喻子闻直到出院回家休养身体，才发现整个喻家原来空得可怕，每个人虽然在老宅生活，可除了成为家主的大姐，他谁也不敢信了。
甚至在他离开喻家返回异能者总部的那天，大姐告诉他，离开这个家门，以后连她的话都不要盲目相信，要学会判断什么对自己有利。
他不知道原因，只感觉某个瞬间开始，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喻家消失了。
又或许喻家一直如此，仅仅因为当时大哥和二姐还在，所以“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