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杀,苗疆灭
凤栖宫,苏浅喝了药,太医给她把了脉,江榆离开前已经将温养身体的方法交给他了。
太医退下后,芷儿将碗放好,给苏浅拉好被子,遣散了宫人。
她跪在苏浅床边,眼圈还在通红。“小姐……”
苏浅看着她,“国师还没有回来?”
说的是江榆,芷儿摇了摇头,苏浅咳了几声,芷儿紧张的想起身,苏浅制止了她。
“国师离开也有十几日了,这朝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后宫不得干政,芷儿也不是很清楚,“朝堂中的事不知道,但国师那个弟子这段时间是出尽了风头。”
苏浅一愣,沈毓,那个十四岁的新科状元,苏浅来了几分兴趣。
“怎么说?”
芷儿往火中添了些碳,“国师走的时候将她安排在单大人的手下做事,那孩子虽说年纪小,但手段却强硬的很,自从她进刑部后,听周围的百姓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惨叫声。”
“听刑部的人说,只要落入她手里的犯人就没有不招的。”芷儿觉得里面有夸大的成分。
她继续。“前几天礼部侍郎的庶子喝了些酒,在街上发疯,看上了一民间女子,女子不从,便要强抢了去,被路过的沈毓看见,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用鞭子抽了一顿。”
“听说那鞭子上有倒刺,也没有收着劲,直接将那庶子抽的皮开肉绽的,血都溅到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身上。”
芷儿顿了顿,“后直接把人押入刑部了,礼部侍郎来要人,人没要到反而被劈头盖脸的砸了一堆证据,灰溜溜的回去了。”
“当天晚上沈毓就将人还了回去,不过是抬着去的,打了五十大板,听说半夜没熬住,死了。”
苏浅看出她的疑惑不解。“想说什么?”
芷儿想了想。“这么来说,这孩子行事未免太过冲动和乖张了。单大人也没有管,做事虽然有理有据,但这样会树敌颇多,况且她不过才十四岁,手段未免太毒辣了,心肠太冷硬了些。”
“像国师那样的人怎么会养出这般性子的弟子?”
“国师那样的人。”苏浅低低重复了一遍后笑了,是了,像江榆那样清冷出尘,冷静自持,心思沉稳,心怀天下,手段委婉柔和。
虽冷却很善良的人,怎么会养出神域那般暴戾嗜血的人来呢。
“她虽为国师的弟子,但二人不过相处几个月罢了。”
芷儿点头,可是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江榆会选沈毓做弟子,凭她那过人的天资?未免有些说不通。
不过听说当年国师在柳州与沈毓相识,沈毓读的书,写的字都是江榆教的,许是因为这些旧情。
“陛下最近在做什么?”
苏浅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但芷儿知道,苏浅面上越是平静,心中越恨。
芷儿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长二小姐几岁,相当于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情义自然是深厚,声音也不免带了几分讥讽。
“陛下如今倒是快活的很,朝廷的事有单大人和一众老臣,现在指不定流连在哪个宫里。”
苏浅闭了眼,轻轻嗯了一声。“爹娘呢?”
“相爷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夫人……”芷儿小心翼翼的,“夫人在知道二小姐的事后就病倒了,不过近日听说能勉强下床了。”
苏浅又是很淡的嗯了一声,但说话的时候声音多了几分笑意。“我记得阿韵曾与我说过,她在江南安置了几处宅子。江南养人,是个好地方,开春后我就劝父亲辞官吧,父亲母亲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芷儿,你觉得如何?”
芷儿心中一咯噔,有些不安,“小姐,你要做什么?”
提起苏韵,苏浅眉间中带着几分笑,她的语气虽是温柔,却带着强硬与威严。“以后还是唤娘娘吧,在这宫中说错一句话很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七长老跌坐在地上,神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纷飞的雪花,满地的尸体,直冲脑子的浓重血腥味,像是与那天晚上重合。
他看着江榆,疯子!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她比温莳还要疯。她根本不是个人,就是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两天两夜了,她像不知疲倦一样屠杀了他苗疆整整两天两夜。
他双眸圆瞪,声音沙哑又颤抖。“江姑娘,我们商量一下吧,你若想为那少年报仇,你杀了我苗疆这么多人也够了,剩下的放过吧。如果江姑娘担心我苗疆寻仇,我可保证我会让他们每个人吞下忘世蛊,不会对你造成一分威胁。”
江榆站在那儿,雪落在她的肩头,却被血水染红。她的一身白衣早就被染成红色的了。
这些血液有她自己的,但大多数是她杀的人的。
她垂着睫毛,将喉咙中的血咽下去,擦着手上的剑,动作认真细致,目光看过每一寸,有些血已经在剑上结成了冰,但江榆没有一丝不耐,认认真真的将血迹擦干净。
对于她来说,杀人与救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突然就想起了温莳,温莳与她不一样,温莳是一个情绪很丰富的人,他对已知的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
他杀人时会感觉很兴奋,他喜欢一切未知的、不受控制的事。
吃到符合口味的吃食时会高兴的眯着眼,然后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神情。
制作出新的毒药时会很高兴,有新的衣裳了也会很高兴。
仿佛一件无足轻重,很小的事都能牵动着他的情绪。
温莳,当真是一个又乖又听话的少年。
她心里轻轻感叹。
有雪花落在她的眼睛上,尽管脸上有鲜血,但没有一分残暴的感觉,反而使她看上去如悲悯凡尘的神女一般。
剑身恢复干净,江榆看着七长老。
地下雪堆的厚也阻挡不了血液顺着台阶流下。
在血液中无数蛊虫不断焦躁的后退,江榆体内有玲珑蛊,百蛊自然是靠近不了她的身。
百蛊不知恐惧,它们只是本能的臣服,向王者臣服。
江榆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下蛊总有解的一天,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四岁以下的孩子我不动,甚至可以送他们去山下。”
江榆看着脸色不好的七长老继续“六岁也行,毕竟六岁以上就记事了。”
七长老依旧沉默,甚至其他苗疆人也在沉默。
他们的沉默仿佛在江榆的意料之中,江榆在众多血水的地方挑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众人也不敢上前一步。
“我其实很好奇,苗疆人从生下来就与蛊为伴,玲珑蛊虽然稀少珍贵,但这并不值得你们出面插手大夏朝廷的事。”
“这只能说明几点,苗疆大不如前,根基早就不稳了,所以急需玲珑蛊来维持着稳定的局面。亦或者在近几年前,你们病急乱投医,用了些不该用的东西,没想到会因此毁了根基。”
“你们刚才不回答我,是因为苗疆已经没有了孩子了,对吧?所以你们才会那么看重姬酒与姬疏,因为苗疆再也不会出现比他们优秀的少年了,对吧?七长老。”
江榆说着好奇,却没有一分想要探究的欲望。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江榆的确说中了个七七八八。他们苗疆没有孩子了,那些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没有谁活过四岁,现在他们这里最小的孩子已经十二了。
七长老站起来,颤抖的死死的盯着江榆,“江榆,你莫欺人太甚,我苗疆还有这几千人。”
江榆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清明,没有一丝讥讽和嘲笑,同时也没有同情与不忍。
温莳现在应该醒了吧。
江榆站起来,她在陈述一个事实,“七长老,你知道的,我在这两天杀你这么多人,那就代表我灭了你苗疆,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况且护山大战已经开启了,没有人能活着出苗疆的。”
江榆握着剑,看着垂下的剑穗,干净柔软,未沾一分血迹。
尽管她杀了这么多人,依旧没使着剑穗沾上分毫的血迹,也不知道温莳是怎么弄的,这剑穗可是很难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