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情露
温莳的身体很冰，就连呼出的气体都是冷的。
他声音低且哑“阿榆”
“嗯”
“你利用我……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被围攻的时候，他想他见到江榆应该恨应该怨，但真正看到她时哪有什么怨，哪有什么恨，他自嘲了几声，不都是他自愿的吗？
江榆沉默了片刻，就在温莳以为她要避开这个问题时，她开口了。“知道了？”
“嗯”“什么时候？”
“离开前你拉住我的时候吧，刚开始时是有怀疑，朝中你培养的人才很多，不可能一个人都解不了北梁的毒，但你让我去……”
他咳了几声，又有血溢出，喘匀了气继续“去的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我庆幸过，后来回来时被围攻才确定的，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清楚你把我当一个引子，一个完成你计划的引子，我说的对吧？阿榆。”
他静静的贴着江榆的后背，生机在慢慢消失，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国师府。
“想知道原因吗？”江榆没有否认，而是突然开口。
温莳脑中混沌，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江榆从来没有主动向他解释过做一件事的原因。二人在这方面很有默契，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江榆也不等他回答声音，声音很轻也很缓慢，似乎要让他听清楚每一个字。
“看过话本子吗？那种围绕着主人公的爱情故事写的话本子，全文都在歌颂他们爱情的伟大。”
“高台之上的贤明君主，为了人们口中的妖妃昏庸无道，残害忠良。骁勇善战，身系国家的将军，为了敌国公主，自愿放下武器，不顾身后百姓的死活，毅然投诚。心系苍生的清冷神君，愿为魔女屠尽天下。”
江榆顿了顿，又继续，“但看话本子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天道都会对其宽容几分。无论因为什么理由，做了什么事，人们只会去歌颂了爱情的伟大、刻骨，无数人幻想、追捧。”
“温莳，我说过，我不能杀人，这不代表我不杀人。”
温莳懂了，江榆也许是因为某种限制而不能杀人，她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是她的“爱人”，是她杀人的引子。
在围绕爱情的故事中，没有什么比因为爱情更合适了。
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江榆喜欢他，甚至觉得江榆爱他。
她纵容着他，溺爱着他，惯着他的脾气，包容他莫名的占有欲。
她会因为他说的一句糕点虽然好吃，但太甜，然后亲自去学，做出合他胃口的吃食。
她会在处理完公务后待在他身边陪着，丝毫没有觉得他占有她大部分私人空间有何不妥。
她会为他亲手铸剑，为他挑他喜欢的衣裳、发簪、发冠，默许他的得寸进尺。
虽然面上不显，但行为上只差把天上的月亮捧给他了，怎么会不爱呢？怎么能不爱呢？
在京城，所有人都把他们视为一桩美谈，他曾也以为是这样，可能没有爱的多深，但肯定有喜欢的。
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哈哈，他不甘心啊，他怎么会甘心？不过百余人而已，怎么可能把他伤成这样子。
有苗疆的人又如何？会用蛊又如何？只要他想，他有的是办法脱身。
他以他的命作为赌注，赌江榆心里有他，他要告诉江榆他愿意做棋子，但他从来不是听话的棋子。
终有一天，他要执棋的人自愿看着他走出棋局，然后……占有那高高在上的执棋人。
他低低笑了几声，带着几声咳嗽，鲜血流出，他的唇瓣擦着江榆的耳垂，有鲜血带来的黏腻和湿滑。
他的声音带着笑，低哑又黏腻，“阿榆，我打了个赌，你觉得咳咳……你觉得我赢了吗？”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杀人，只是乖乖的等着她的回答。
江榆微垂着眼眸，看清楚眼前的路，声音很轻。“赢了，温莳，你赢了。”
少年没回答她，晕过去了，江榆继续说。“温莳，秦现死了，下一个目标苗疆怎么样？不过苗疆人多，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国师府到了，江榆的步子加快，她感受到身上有血的地方开始结冰了。
将温莳放在床上，点了烛火。
眼前明亮起来，江榆回到床边，给温莳把脉。他的体温已经低的不正常了，身体里的毒因为解了一种其他的都扩散的很快。
温莳根本撑不到现在，但他体内还有其他的毒，应该是用来撑着最后一口气的。
她不知道是要夸他还是怎么说，为了续命，有毒无毒，有用无用的药全灌进身体里，怎么可以受得了。
其实现在救与不救温莳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但温莳的确赢了，她心软了。
只要她想，哪怕温莳只剩一口气，她也会把他救回来。
江榆给他护住心脉，他身上的伤比她想象的还严重。先解毒，每种毒时长要控制在一刻钟内。
身上的冰化为血水，顺着她的衣带流下来，衣服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很不好受。
房间温暖，她一边施针一边还要观察温莳的状态。
等解完他体内的所有毒时已经后半夜了。江榆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毒解了，血也止了，接下来就是处理他体内的蛊虫。
房中泛着浓烈的血腥味，江榆把银针拔了，准备解蛊。
拔完银针时，她感觉心口一疼，她眼睛微睁，她感觉到体内的母蛊死了。
母蛊死了，那就代表子蛊死了，只有宿主死了子蛊才会死……
事情第一次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快速搭上温莳的脉，几乎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他体内的蛊过分活跃。
居然被秦现摆了一道，江榆眸光闪过冷意，给温莳喂了一颗药，温莳她还偏要救，只要她想救就一定能救。
秦现给的解药中藏了东西，倒不是毒，只是一种很简单的养料，蛊虫的养料。
温莳体内杂七杂八的，就连毒都有八九种，别说其他的了，这点东西也很容易忽略，当毒解完了，那份养料就发挥作用了。
引发体内蛊虫的暴动，必死无疑，原来秦现的后手在这儿。
当真是大意了……关心则乱了，她得出这个结论。
玲珑蛊作为百蛊之王，作用很多，关键时刻可救人一命。但她手中这只因为提前离开宿主先天不足。
她打开盒子，那蛊虫走了几步，啪嗒，摔在盒子中。看上去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的宿主会不会被影响智商。
她在手心划了一刀，玲珑蛊抬起头来往前走了几步，迫不及待的顺着她手中的口子钻进去。
她体内有玲珑蛊，用精血喂养成长的会很快，而且一山不容二虎，她要去一趟苗疆，体内的玲珑蛊也该醒了。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江榆换了身衣裳，又给温莳处理干净。
他身上最重的伤可见骨，刀伤，剑伤，暗器，这些伤口都很多。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里放着一个被血渗透的平安符，被揉碎的不成样子 里面的暖玉碎成了几瓣。
这是她给温莳解毒时从他左手中抠出来的，他握的很紧。
温莳并不是一枚足够听话的棋子，像温莳这样的存在，在她这里要么有关键作用，要么就是废子一枚。
但是温莳又足够乖巧，他有能力走出棋盘，但他不动，就这样等着她心甘情愿的让他出来，把主动权全权送到她手中。
她愿意温莳出这棋局时，温莳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