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忠言逆耳
“皇后娘娘驾到！”
摆好架势的贾敏一听这通报就傻眼了。
怎，怎么皇后来了？
殿下呢？
殿下来没？！
身边宫婢见她发愣，便小声提醒道：“娘娘，皇后亲来亦显荣宠与恩重，还是起来迎一迎的好。”
贾敏点头，可想起上回因一点小事训斥自己，还害得殿下很久没来这儿，心里便有些别扭。有些扭捏地起身，可动作却是慢吞吞的，显是不情愿。
更觉自己如今怀孕了，身子娇贵，地位不同往日。心里有了想法，具体到行动自然就怠慢起来。
杨晓然进来，见她要起不起的样子，心里大概能猜到这人的心思。
世上有一种人，外在表现越是追求完美，追求这个，追求那的，其实内心也是越自卑。因为不曾真正拥有，所以心里总不踏实。心灵不强大，就一定容易出差错，好比这贾敏。
她快走几步，不动声色地道：“快躺着，别起身。”
顿了顿又笑着道：“肚子里有了龙子龙孙，可折腾不得。”
贾敏故作谦虚地道：“贱妾有孕不能周全礼，幸得皇后娘娘爱护，不然心里甚是惶恐。”
此言一出，跟在杨晓然身边的秋菊微微一蹙，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
什么意思？
这是要跟皇后叫板么？什么玩意儿！
杨晓然却是笑了笑，问医正道：“贾良娣情况如何？”
“回皇后娘娘的话，良娣娘娘已有孕三个月了，脉象稳定，无甚大碍。”
顿了顿又道：“只是良娣初为人母，神思不宁，需开一些安神的药。”
杨晓然点点头，吩咐道：“你们且好生照料，若有差池，本宫拿你们问事！”
“是，谨遵皇后娘娘训示！”
杨晓然说着便又冲贾敏道：“贾良娣且好好休养，这段时间想吃什么便让人做。平日也多走动下，莫要一直躺着，微微走动下无碍的，不然到时生产可要吃苦头。”
“是，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贾敏朝杨晓然身后看着，不由蹙眉，怯怯地望着杨晓然道：“娘娘，太子妃生产，贱妾却是忽然不适，她，她不会怪我没去道喜吧？”
上眼药？
杨晓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起来。
好渣的手段，眼药上得如此明显，是当我白痴么？
心里对这个女人越发看不上了。不过人家说到底都是自己儿媳，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孙儿，这个时候倒也不宜多说什么。
毕竟这个女人人品虽不怎么样，可肚子里的小生命却是无辜的。别刺激了她做出什么事来。她很清楚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眼里只有权势，为了上位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肚子里的那块肉。
想到这里，便笑着道：“太子妃宽厚仁爱，大有魏公之风，怎会因这事怪罪于你？再者，你怀上龙裔乃是大功一件，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好了，莫要多说了，你且好好养着。秋菊……”
“奴婢在……”
“去本宫的小库房挑一两件称心的好东西赏给贾良娣。”
贾敏见皇后这态度，心里开心了不少，也得意起来，便道：“多谢皇后娘娘。”
顿了顿又道：“娘娘，只是殿下他为何……”
杨晓然一眯眼，冷笑了起来。
还蹬鼻子上眼了？淡淡地应道：“皇后今日生产，魏公与她爷娘都在，到底是朝中老臣，岂能乱了规矩？”
说着便故意叹息，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这前朝与后宫虽有内外之分，可古往今来哪里真得又分得开？好了，好了，瞧你……这有什么好计较的，都是殿下的女人，相夫教子才是重中之重，整日攀比，活得累不累？把孩子好好生下，抚育成人，象儿还能亏了你不成？本宫在这宫里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以前那些爱拈酸吃醋的你猜都怎么着了？“
杨晓然看向她，摇着头道：“都成黄土了……”
贾敏身子微微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这已是警告了。
真是偏心！
为何自己说什么话都不讨喜？难道在她眼里只有魏毓才是她的儿媳么？！处处帮着她！
贾敏不懂，虽然皇后内心其实很厌恶这种一妻多妾制，可她处在高位时却又不得不维护这法统。时代虽变了许多，可这个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能尽求公允，不然她今日偏帮了哪个，哪个就可能恃宠而骄，闹出风波来。
贾敏不甘地点头，“是，贱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杨晓然看她这样，心里不由叹了一声。
看她这样便知她没听见去，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以后如何只能看她自己了。希望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这样的事她不希望发生。
或许该派几个得力的姑姑来东宫得，魏毓虽不笨，可就跟魏征一样，心眼太直，或者准确说她不屑于与众多妾侍勾心斗角。身为魏征的孙女，名门闺秀她是有她的骄傲与底线的。
可在这后宫，又有几人能幸免争斗局面的？
即使是自己，得了丈夫全部的心却也免不了应对一些面上的事，当年更是跟那崔玉娇斗了个你死我活。人在高位，你不找事事也会来找你。
想到这里，杨晓然默默叹息了一声，道：“你且好好歇着吧。”
说着便转身离去。
贾敏死死地捏着床单，咬着唇，死死地憋着，一直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自己的心腹才忍不住发作起来。
“早入宫前就听说皇后霸道，不仅不允许其他女子侍寝天子，难道现在连儿子屋里的事也要干涉吗？！”
那心腹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跪下道：“娘娘，隔墙有耳，慎言啊！”
顿了顿又道：“为今之计，娘娘当保重身子与腹中骨肉，其他事莫要动气，不然对胎儿不好。娘娘只要也生下一个男孩便也不惧任何人！”
贾敏看了那宫婢一眼，咬牙道：“那又如何？！之前那锦姑在，根本无从下手，还是让太子妃那贱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刚刚隔壁那几个都上赶着过来，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儿子都生了，我还如何争？”
那宫婢垂着眼，低声道：“孩子能长大的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贾敏身子猛地一震，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呵，我倒要看看，她的孩子能否顺利长大。”
贾敏的乳母听了这话，不由蹙眉，道：“姑娘可莫要乱来，皇家子嗣不容有失，皇后的厉害不是我等能揣度的。”
她说着便看向那宫婢，不由蹙眉，“你这贱婢好不知尊卑，岂可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太子妃派来的人么？这不是要害了我们姑娘？”
乳母人老成精，自然看得清楚。早就觉得这个名叫桃珠的宫婢有些不对了。不过是宫里指派的人，自家姑娘之前与她并无恩情，可她却处处替自家姑娘出主意，一副忠心的模样。
乳娘虽然没读过书，可却是有自己的处世经验，总觉得这人大忠似奸，好似心怀不轨。刚刚听她这样说，心里就更肯定了。
乳母这话是老成之言，可偏偏贾敏听不进去，有些不悦地道：“乳娘，你怎么这样说桃珠？桃珠这是为我好！若是我生下的是男孩，太子妃那孩子夭折的话，那我的就是长子了。”
乳娘面不改色地道：“姑娘，你忘了那几个世家都是怎么死得了么？”
她看着贾敏，一字一睹地道：“全部都是折在皇后之手。那两个想害她的姑娘，被打断了双腿，最后惨死在大街上。姑娘，他们那样的家世都没能斗过皇后，太子妃是皇后亲自选的儿媳，您觉得她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亲自选得媳妇被人压一头么？”
顿了顿又道：“还有，当今天子很是疼爱小孩，若是姑娘心怀不轨，怕是要牵连全族人。”
贾敏脸色一下白了，觉得乳娘说得有道理，可又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僵着嘴道：“乳娘，你说哪里去了？我，我怎么会有那恶毒的心思？只是觉得桃珠说得也有理，这孩子夭折可时常有的，也不过想想罢了，哪里真敢……”
乳娘叹息了一声，还维护桃珠，分明也是不死心，便劝解道：“姑娘是良娣，待日后殿下登基，四妃之位总跑不了。又得宠，将来小主子一定能得个好封地，您看那些出宫的老太妃哪一个过得不舒坦？就算没了太子妃，姑娘的身世也不可能成为正妻，姑娘又何苦去争那长短？”
贾敏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冷哼道：“怎么？连乳娘也看不起我这小门小户出生的人了吗？”
“就是！姑姑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桃珠插话道：“难不成姑姑收了太子妃什么好处？竟帮着她说话！”
“你！”
乳娘气结，忙跪下道：“姑娘，忠言逆耳啊！有些事可做不得！一旦做了不但牵连父母，整个族人都得完了……”
“哼！”
贾敏冷笑，“我又不是傻儿，岂能真去戕害她的孩子？只是这贱人惯矫情的，我不过说些气话罢了！我都有孕了也不让殿下来看……”
“报！娘娘，皇后娘娘打发了几个老姑姑来说是伺候您生产！”
贾敏的脸色一下子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