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事故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叶语心想本就烦心事已经折磨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了。应该是天道酬勤，让自己也苦尽甘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被折磨的命。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寒冷了，时时一阵风吹来，让人不由打个寒战。叶语正在梦里，突然电话响起来。对于电话半夜把自己从梦里闹醒的事，叶语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低低地骂了声娘。“负责夜里值班和猪食的人煤气中毒了！”电话的那头，负责公司安全的主任睡意惺忪。

    车匆匆忙忙的开进了医院。

    本应该宁静的医院此时人声鼎沸，过道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叶语侧身走到急救室门口，见主任正恹恹地和几个人谈论他知道值班人员煤气中毒事情的经过。

    养猪场夜里总要留人值班，一来是为第二天的工作做准备。二来有人值班也好处理突发事件，如猪生病要及时发现，猪下崽也能及时处理。为了安全起见，值班人员一般是两人一道。同时值班人员还要烧水准备第二天给猪上食料用。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谈话中叶语终于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夜值班的人是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左右，小的四十来岁。两人把值班室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同时竟然将烧水和就寝的两房间门都敞开着。两间房中间有一个两米宽的过道，过道一直通向其它房间，空间是挺大的。谁也不会想到会出事，可就是出岔子了。“应该是用来烧水的蜂窝煤太大了，用的可是那最大号的；应该是人的身体抵抗力不好。”“还是年轻的起来上厕所，接连摔了几跤，牙齿都打掉了，发现自己头晕，连忙打电话，不然可要出人命。”受害者的家人亲戚还在议论纷纷。

    住院，交钱。叶语知道“生命是宝贵的，及时抢救是必然的。”他把公司的财务主管叫来。“不论有多紧张，不论有多困难，你都必须想办法先把钱垫上，后面的事到时候再处理。”看着财务人员一脸的苦相，叶语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本来公司被无休止的修建检查已经折磨得筋疲力尽。本来自己是不想图什么著名企业家，文明单位等虚名的。可现在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吗？眼看那些日进斗金的煤矿一个接一个破产停顿，眼看曾经不可一世的房地产公司每况日下，目睹本地的旅游业只见投资不见回报。叶语也理解领导们的苦衷：“只有自己这关系人民生活水平的养猪场还能有些效益，领导不拿自己挡门面，他们的政绩怎么上得去。”

    煤气中毒一般在高氧仓中排毒，然后休养两天就应该没事的。但现在世风日下，打着不如赖着。谁不想不劳而获？谁不想坐享其成？两煤气中毒的人就躺在医院里，要叶语拿个处理办法。

    领导们那儿是不敢去说的了，一但知道这事那可就糟了，安监办、卫生局、公安局、消防队、、、、、、一队队人马立刻开进公司。先不谈中毒事件的处理情况，什么应急预案，什么计划总结，什么自查报告，什么整改措施叶语一想到领导们在电视前为本地的发展夸夸其谈展望美好前途的样子，就觉得很对不起领导。昨天才把自己按在先进的队列，自己也才表态要为家乡的建设鞠躬尽瘁。可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给领导的脸抹黑。“得尽快把这件事消弭于无形中。”

    行政会开了几天，小李去封住当事人家人亲戚的嘴，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说。小王去协调怎么拉贷款处理，大不了把公司给抵押了。叶语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打算。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叶语在会上极尽所能口干舌燥声嘶力竭地讲了两个小时。从自己一路走来的不易，到公司的兴衰与每一个职工的利益息息相关；从国家本地的发展前途，讲到今天就业的困难；从公司与每个员工的做工合同，讲到安全工作在今天已经重于泰山。最后职工总结就几个字：“不准将本次事件捅出去。”

    什么最深？欲壑难填。一个月临近了，可中毒的人还躺在医院里不肯出来。要安牙齿！要保证没有后遗症!要以后有基本生活费！要管理孩子。叶语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搞养猪场，而是在办慈善机构。

    “不是有合同吗？按合同办事即可。”合同？“这是对牛弹琴，对马吹箫。”“法院？那不是少林和尚武当拳——不打自招。”叶语深谙边远的乡村里的规矩。钱可能是最有效的手段，但“敢问钱在何方？”

    怎一个苦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