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之后都不回了
造次是不敢造次了，毕竟信王也在，颜渡还想着之后带着颜家混入信王党中，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的印象败坏了。
好在他刚才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颜渡深深地看了一眼跟在信王身后的宿修文，侧身躲到蒋敛身后。
“怎么这么多人？阵势还这么大？看得我都害怕了。”
蒋敛也注意到五皇子信王身后的人，目光缓缓移到躲在自己身后的人身上：“大公子说笑了，信王殿下身后似乎还有个大公子熟悉的人，不打算上去说两句吗？”
颜渡揣着袖子慢慢后退，神色未动：“我去吃点东西，你和那些大臣聊吧。”
蒋敛本来想把颜渡带在身边，此时经过方才那一举，便不敢让颜渡随便见人了，他往别处看了看，指了一处小角：“那处不错，大公子可在那边稍等片刻，在下一会就回来了。”
颜渡听罢，脚底抹油就溜走了。
宿修文垂眸跟在信王殿下身后，似乎是察觉什么，一抬眸就看见一道匆匆离开的身影，猝然就皱起了眉。
颜渡端着一碟子点心走到墙角，脚上勾过一把椅子坐下。
颜家祖上出过功臣名将，也曾跟着皇帝打过江山，定居金陵，后西迁蜀地，但是这也是前朝的事情了，搁在现在，都称‘前朝余孽’。随着改朝换代，颜家衰落无名。
后又从蜀地往京城迁移，到颜峥这一代终于入朝做官。这期间历经几百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颜峥又是嫡系一支，区区千两金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但是颜家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当年的金陵颜家。若是颜峥讲不清楚自己那些钱从哪里来的，够他喝一壶了。
正想着，颜渡的目光落在正在与人交谈的宿修文身上，那人比之前清瘦了些，似乎也高了些，神色也冷了不少，不知道现在在信王那边是做什么的。
他打量着对方，思索间稍微一出神，再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那人的身影，正要起身去寻那人的身影时，旁边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大公子在找什么？”
颜渡动作一僵，又缓缓坐回椅子上，盯着自己手中的盘子：“在找点心，”他慢悠悠一回头，状似惊讶道：“哎呦，是你啊，真是太巧了，太太巧了！”
宿修文从暗处走出来，沉默地从旁边的矮桌上端了一碟漂亮的点心，把颜渡手中的空盘子换了过来。
颜渡眉梢动了一下，心中感觉有戏，趁热打铁道：“我刚才还以为是看花眼了，没想到真是修文，最近如何？”
宿修文在旁边淡声说道：“还好。”
颜渡见他不冷不热的模样，面上有些痛心疾首，心道这才过了多久，一下子就把两人的关系打回原形了。他默了一下，轻叹道：“还好，就好。”
宿修文眸中起了波澜：“大公子怎么突然下山了？不是说打算在山上常住吗？”
颜渡愣了：“我何时说长住了？”莫非是有人说自己要留在山上，这人才离开的？
宿修文神色微妙地变了一下，垂眸问道：“要喝茶吗？”
颜渡：“……啊？”愣怔间，这人已经转身去寻茶了。
颜渡稍作思忖，宿修文把茶递过来，他推测对方这是想要和好的意思，面上不由得明朗了许多：“我说呢，怎么从山上一下来，就找不到你人影了，谁骗你的？我待会回府去收拾他。”
这次见到宿修文之后，颜渡就有些看不懂对方心思了，总感觉对方身上多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似乎在这一个多月中……褪去了最后的稚嫩，看起来沉闷闷的。
宿修文安静片刻，忽地轻笑道：“不记得了，我平日除了大公子记住了，旁人在我眼中都一样。他若下次还骗我，我就认出来了。”
颜渡没想到他居然还要保下那人，一时惊讶地看向他，又笑着摇了摇头：“那今日忙完了可要回府？”
宿修文道：“不回了。”
“……是最近不回了，还是之后都不回了？”
“之后都不回了。”
颜渡手中的点心蓦地掉到地上，正要去拾起来，宿修文却已经弯腰把那块梅花点心拾了起来。
颜渡端着盘子起身，含糊地说道：“也是，毕竟回来不方便。”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转念一想，宿修文还愿意保下那人，定是对颜家还有感情，这产生的一丝心软，不就是他颜渡的最初目的吗？
虽然关系没之前的亲密，但是现在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比梦里两人的关系要好上太多了。
他得体地说道：“修文跟着信王肯定还有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日后见了再会。”说不定两人再见面还是同事了。
颜渡一旦想开，离开的脚步都潇洒了许多，身后地人说道：“大公子，我住在疏桐巷。”
颜渡诧异地回过头：“……那，等我有空了，我过去坐坐？”说罢，便离开了。
宿修文低下头，用温和掩盖自己的狼狈，手中的点心被碾成了渣，他克制着情绪，转身往宴会的另外一侧走。
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不要妄自出手。
他之前想错了，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人是没有选择的，只有被人选择的份。而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定是从众狼口中夺出来的。
“蒋大人，您看。”不远处，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示意蒋敛去看：“早就让人查，这颜家大公子是个拎不清的，和信王那边的人有一腿，看样子是有意投奔信王……不如让人做了这搅事的祸精。”
有人道：“还是早早提防颜家为好。”
早在颜渡把宿修文带回颜家的时候，轩王党这边的人就已经不满了，但是颜峥把这事情说得坦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中还膈应。
这次宴会，与其说是让颜渡来认人露脸，不如说是轩王党这边的人在试探颜渡这个人如何，看看是否真像传闻所说——亲近信王党？
蒋敛却淡道：“还是再观察观察吧，两人最后这不也分开了吗，谅颜大人年迈，十几年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痛失长子，岂不是寒了老人家的心。”
“大公子武艺高强，你们切莫跑到人家面前自讨苦吃。”
颜渡机动灵敏，蒋敛是推测不出这个人想做什么，看似纨绔却处处藏有玄机。
他忽然想起山上人有年寄信，给颜渡的评语：
——有才韬藏，如浑金璞玉，暗然而日章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