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撒谎
颜渡虽然知道了宿修文的住处，却一次都没有找过对方，只是听着疏桐巷略微耳熟，便让柏舟去查了一下。
这一查才发现居然是清明山底下不远处的一条巷子，自己之前下山还路过几次。
除此外，便别无多余举动了。
只是自己在宴会上的一番动静，惹得颜峥极为不悦，忙料理着颜渡给自己整的麻烦，一时也顾不上收拾他。
“哥。”颜随心在外面敲了敲门，没听见人回话便直接进去，本想着自己托人办了几个宴会，和颜渡一起出去转转，谁知道到了院子，见人已经在紫藤花架底下睡着了。
他悄步靠近，看了眼颜渡怀中的书，认出来这是在为科举做准备。
紫藤花还未开，阳光透过弯曲盘旋的藤蔓打下斑驳的光影，颜随心忽然就安静了，坐在石凳上翻开颜渡放在这的书。
柏舟带着开春领来的衣物进了院子，乍一见花架底下多了个人，下意识喊：“宿公子——？！”
那低头看书的人抬起了头，面上拢上一层不悦，不是二少爷还能是谁？
颜随心怕把颜渡吵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小声点，别吵醒了人……那人也经常坐在这？”
柏舟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是，那凳子就是给宿公子准备的。”
颜随心一阵膈应，见颜渡还在睡觉，只撂下一句：“我明日过来。”
颜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白日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到了第二天又是白日里睡觉，晚上睡不着。
一连两三次颜随心都没见颜渡醒来，这日中午他直接把人摇醒了，见人睡眼惺忪地看向他，忍着心中莫名的冲动，笑道：“哥，怎么还睡呢，次次见你抱书，次次见你睡觉。”
颜渡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使劲眨了几下眼，忽地眼上传来一阵舒适柔和的风，等眼睛舒适了，才发现是颜随心帮他吹了吹。
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低头，原见是对方不知道怎么的按住自己的手，怪不得自己没办法伸手揉眼。
“松手，滚一边去。”颜渡手腕动了一下，没见对方松手，他当即手腕一转，把颜随心的手腕反扭住甩到一边。
颜随心吃痛地喊了一声，手脚老实了：“哎呦！怎么我帮你吹了，你还动手打人？”
颜渡抬手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问道：“来做什么？闯祸了？”
“我惦记着府里有个你管我，哪里还会闯什么祸？”颜随心语末，似乎觉得不对味，又说道：“我要是闯祸了，你早提着棍子追上来了。”
“就是这边有两个宴会，哥你要参加吗？”
颜渡再过几日就要科举了，哪里还敢有什么时间干其他的，这次他忙完二月末的县试，三月的府试，五月后还要硬着头皮试试今年八月的院试。
若是院试不成，还得再等个一年多。
他之前还没打算参加今年的院试，结果这几日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要想施展开手脚，还是得入朝为官，哪怕是个芝麻小官，也比坐在府中束手无策来得强。
颜渡好奇道：“你父亲最近在做什么？”
他已经给让人把门加固了好几层，就怕颜峥自己亲自找上门来，谁知几天过去了还没个信儿。
“什么我父亲……”颜随心嘟囔了一句：“父亲好像在忙朝里的事情，听说近两日都没上朝，就在书房里闷着，有不少人来见他。”
颜渡扬了扬眉：“效果还挺好的。”果然还是得同僚出手，如此说来，这朝入得也不亏。
颜随心道：“什么效果？”
颜渡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适姿势：“没什么，我最近就不出门了，你注意点老头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的就来告诉我。走吧。”
颜随心屁股还没暖热凳子，这就被人撵走了，刚出门，又忽然被颜渡喊住了，他有些欣喜得意地转过头，正要调侃对方怎么又喊住自己了。
颜渡撑开手中的书，随口问道：“我前几日见了宿修文，他说咱府上有人传假话，诓骗他说我不下山了，他没告诉我是谁，我思来思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颜随心愣了一下，快速地反应快来：“什么？我说最近怎么没见他，原来是有人这样说，这才离开的……”
他说完，久久见人没有动，自己的手脚也开始冰凉，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终于，颜渡翻了一页，指尖微微摩挲着纸张：“嗯，你要是得空，就把这件事查一下。”
颜随心感觉嗓子有些发干，下意识轻咳一声：“好说，我回去就去问问下人。”
颜随心盯着颜渡的侧脸，感觉对方好像是突然冷了脸，好端端的温润随和登时变成了冷若寒霜。他定在原地不敢过去，更不敢细想颜渡冷脸的原因。
颜渡合上书：“修文说，这次他就不记的那人的模样，若是那人下次还骗他，他就认出来了。你只管嘱咐那人，让他好自为之吧。”
颜随心愣了好一会，心虚道：“好，我定会转告与他。”
颜渡听着外面轻轻合上的门声，眼前仿佛浮现出这人一转头就心虚惶恐的模样，面上浮现出一丝烦躁，抬手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他。
宿修文不愿说，那人定是和自己有关系，并且还算亲密的人，包庇对方，是不想让大家都难堪。
他方才起了心思试探一把，一下子就暴露了。
也就是说，自己寄的信根本没有送到宿修文手中，因此对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他方才只是略微诈了一下，并没有说那人是什么身份，颜随心就急于摆脱嫌疑，推到下人身上。自己稍作沉默，那人却已经满脸心虚。
且放他一马，看他之后如何。
后几日，颜渡听闻一则消息，户部员外郎万六奇参加轩王的宴会，两人相谈甚欢，已经是入了轩王党。
他听了，瞬间惊奇了。梦里这位万六奇是个奇人，刚开始在户部做事，后来被调任到安北做了兵备道、再到后来的安北经略，妥妥的军权在握。
可梦里这人明明是信王那边的人，如今怎么投奔了轩王？更何况，轩王可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人，怎么会看上如今还是一个小小员外郎？还相谈甚欢？
他摸出来自己的一桶签，刚摇了两下，外面青天白日里蓦地炸出一道晴天霹雳，他手一抖，竹签噼里啪啦地全撒了出去。
脊梁无端起了冷汗，颜渡沉下了心——凶多吉少？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