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旋着，试探着
自从程杰一案发生后，周嘉一直都没有睡过好觉。
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却迟迟没有取得有用的进展。
一想到这点，原本倚坐在小沙发上休息的她，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同事小章对着门轻敲两声，开口道：
“嘉姐，局长找你。”
她听完点点头。
各种信息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开始隐隐作痛。她抬手按摩太阳穴一分钟，感觉到稍微清醒了之后，起身向局长办公室走去。
“叩叩。”
“进。”
周嘉端正地走进去，语气敬重地问好：“局长。”
高大壮硕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转过身，那双锐利淡漠的眼睛，直视着她。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浑厚深沉的声音仿佛在敲打周嘉的耳膜，她不由得感到紧张。
“报告局长，案子···还在全力调查中。”
男人的神色没变，她却感觉那道视线正慢慢地变得炽热，好似能煎烤人心。
“汇报一下具体情况吧。”
周嘉不敢有丝毫松懈，开口：
“目前，根据程杰社会关系的摸排，先后列出了于来，胡兰，张志斌，董旋睿四名犯罪嫌疑人，但根据监控和走访调查，发现他们均没有作案条件和时间。
根据程杰的伤痕鉴定，发现程杰身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在他周围只找到一套染血的黑衣和一把折叠刀。
经过检验，只有被害人的血液残留。
极有可能是具有较大仇恨的熟人作案，程杰在被杀害前没有设防，也有可能是，对方是专业的犯人，没有给程杰还手挣扎的机会···
风尧一中校门进出口，以及各周边街道的监控均模糊不清，技术科修复无果，目前唯一能找到的线索，是程杰在学校后山旁一个小网吧里跟着一个黑衣人走出。
并经过短暂交流以后，一同走进了监控死角。”
一一汇报完毕后，周嘉的掌心里涌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的男人，早已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
听完后，他沉默着。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缓慢而又沉重。
周嘉有些不知所措，但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笔直屹立在眼前的人，就像一座坚挺的大山，可他突然低头轻轻叹出口气。
“小嘉，你觉得，能抓到凶手吗？”
波澜不惊的语气里竟然透出些惆怅和茫然。
周嘉一愣，眼神变得凌厉，十分肯定地说：
“警察的职责就是不会让任何一个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正义永远不会向邪恶低头。我和我们组的队员绝对会把凶手缉拿归案！请局长您务必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和您的儿子一个公道！”
男人没有急着回话，他抬头，头顶上的灯光晃得有些刺眼。
这让他想起周嘉的母亲，那位因公殉职的巾帼英雄，也是他的初恋。
当年，他们一起执行任务，都很年轻。
一个偷车贩子，藏匿在了新叶小区。
那是一个相当破旧的小区，楼梯的拐角处甚至没有防护栏。
他和她还有师父三人，打算包抄围住犯人。
在实施围捕的过程中，车贩子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很快进行移动。
他们也相应地改变对策。
最后，来到了顶楼，犯人手里持刀，在疯狂叫喊，看上去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车贩子突然提出要求，如果要他老实投降，就让那个女警官单独过去。
他和师父都不同意，因为不确定犯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可是，她只是笑着安慰着他们，然后放下枪后，一步一步向车贩子靠近。
犯人并没有如约，反而扼住她的喉咙，挡在他身前。
犯人持刀对着她的侧脸，刀尖近在咫尺。
和她交换一个眼神后，他和师父步步逼近。
顶楼的防护栏很低，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犯人一边大叫一边扯着她后退，他找准时机准备开枪。
突然，他刀一挥，对着师父的方向。
他急得立马一跳扑向师父。
就在那一瞬间，车贩子扬着诡异的笑容，狠狠扯着她的短发，往后纵身一跃。
他眼睛最后的光景，是只剩一片空白的长空。
27岁的她，永远地睡着了。
他一直深藏在心的秘密也被永远埋葬在了那里。
从初中到高中，从警校毕业到进入社会，十几年的暗恋，终成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烟火。
她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警察局局长，有更大的权利，去揭发更多的被蒙上了灰尘的冤案，去帮助每一个深陷黑暗的人。
她说过，好巧啊，他们一直都是同学，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在她的葬礼上，他躲开人群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他见到了她的丈夫和女儿。
那个孩子眉眼很像她，小小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离别。
他听到那孩子说，以后也想跟妈妈一样当警察。
是跟她一模一样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的像她。
消沉了一段时间的他，听到有人说，她的丈夫将孩子的姓改成了她的姓，名字叫周嘉。
“永远不要忘记你的信仰，永远记住你的妈妈——周向恩。”
她名字的寓意是：周家的孩子要永远向伟大的周恩来总理看齐，前进。
岁月如梭，如今，他已身处高位，故人之子正站立于前，双眼清澈明亮，一如故人模样。
他突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再像之前严肃，说：
“小嘉，辛苦你了，今天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周嘉望着面前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出有一些孤独失落。
她没有说话，把门轻轻关上，随后安静地离开了。
屋里的人，似乎终于像是放松了下来，他缓缓地坐下，表情有些呆滞，眼神空洞，就像此刻心里面也是空空一片。
他忽然觉得好累，双眼紧闭。
月色朦胧，黑夜落寞。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赵宣穿着睡衣，
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
有点奇怪。
她精致漂亮的眉毛无意识地拧在一起。
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浓厚。
回忆缓缓铺开。
在距离放月假前两天的那个晚上。
那天，她洗完澡从厕所里走出来。
身上不断蒸发的热气让她觉得有些闷得慌，
但她还是抓紧时间去吹头发，不然等会宿管阿姨又要来絮絮叨叨。
她瞄了一眼窗外，许晴笑得一脸甜蜜，时不时地手舞足蹈。
看样子应该是在跟男朋友打电话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程杰的脸，
她烦躁地赶紧抬手拍拍脸。
不就是养的一条鱼嘛，有什么好惦记的。
死了还要跑她脑子里来，晦气。
说出来这个程杰死得这么惨，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她漂亮的眸子不由得一沉，会不会跟于来有关呢？
她一边打开吹风机，一边想。
于来看上去不太可能会杀掉程杰。
但是她之前明明被···
可是她之前又直接跟程家那俩货闹翻了，一直不报警，是选择妥协了么？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
之前看她那么硬气地跟自己说话，还以为她真有种呢。
到头来还是吃哑巴亏。
半晌，长发终于被吹干，一股芳香萦绕在她鼻尖。
她动作利索地将吹风机的电线卷起来，再放回收纳柜中。
随后，她瞟了一眼上铺。
今天这个林小池倒是睡得挺早，平时不是还要坐着看会儿书么。
她收回目光，径直走到桌子旁，拧开保温杯的杯盖，微微仰头，将杯里剩余不多的热水一饮而尽。
殊不知，在上铺的林小池斜着眼，将她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勾唇一笑。
之后，她出声提醒一下窗外的人。
“小晴，别讲太晚，就快要熄灯了。”
许晴笑着对她比个“ok”的手势。
做完这一切的她，掀开被子，麻溜地躺了进去。
她本来还在脑子里想着事情，突然，感到有些微微发晕，她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可是脑袋却越来越晕，与之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不容拒绝的睡意。
好困······
她很快地睡熟了。
依依不舍挂掉电话的许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
然后，她低头看到已经躺下盖好被子的赵宣，有点惊讶地试探：
“宣宣？”
没反应，许晴又试着唤一声。
“见鬼了，宣宣今天居然这么早就睡了。”
她嘟囔着，加快步伐去厕所进行洗漱。
睡梦中的赵宣，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沉。
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
她想醒过来，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身体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突然，一股大劲儿抓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摇醒。
“宣宣！打起床铃了！别赖床啦！”
“宣宣！”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乱跳的心脏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许晴看到终于醒来的她，疑惑的开口：
“你怎么了？昨天睡得那么早，今天早上居然也赖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面容有点痛苦地捂住半边脸。
接着开口问：“我昨天，睡得很早？”
她一向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睡着，而且她的睡眠都很浅，不可能会没听见那么响亮的起床铃声。
许晴却肯定地点头，“是啊，当时九点都不到吧好像，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很早。”
她一脸纠结和不可置信。
许晴却催促她，“哎呀，没准就是太累了呢，快点起床洗漱啦。”
她沉默着点点头。
捂住脸的手随意垂下，突然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是手机。
她的视线倏地往下移。
瞳孔慢慢放大。
手机的位置···变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和心跳仿佛同时停住。
她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睡觉不会乱动，之前的位置从来没变过，而现在，手机的位置发生了严重偏移。
有人，动了她的手机。
霎时间，这个想法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一向是个很谨慎细致的人，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在学习上，所以，她几乎不会因为粗心犯错误。
所以，会是谁？
她眼底的茫然无措渐渐散去，一层阴霾渐渐笼罩上来。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拿牙刷牙杯，挤好牙膏后，走进厕所，站到了洗漱台边。
林小池此刻正刷着牙，嘴里一圈白沫。
赵宣眼神收敛，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关心的语气开口：
“你昨天睡得挺早啊，连书都没看就休息了···”
旁边的林小池，眼神懒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随后，低头吐出白沫，声线清冷：
“昨天下午跑八百太累了而已。”
听后，赵宣眸光一沉，扫了林小池一眼。
“之前怎么不见你累？”
林小池面无表情地拿毛巾擦脸，毫不客气的回道：
“跟你没关系吧，管好你自己。”
音落，拿上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赵宣漂亮的脸蛋阴沉可怖，额头的几根青筋暴起，眼里凶光毕露。
杯子里的水被她用力推翻。
可恶，全班就这个死臭脸敢这么跟她说话。
天天一副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孤僻又神经质，
年级前三了不起啊！
又丑又穷，搞得好像谁求着她说话似的。
赵宣在心里咆哮着，镜子中的眼神阴狠又乖戾。
她现在回忆起林小池那张寡淡冷漠的脸，依旧恨得牙痒。
因为她是班长，又是班主任的女儿，
所以班上很多人都会讨好她。
再加上她本身长相明艳立体，班上的追求者也很多。
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就这个该死的林小池一副看不起她的死样子。
她曾经在整理班级资料的时候，有特别留意过，江口街出身的学生。
林小池，于来，江伊还有两个男生都是江口街的。
说来也怪，这几个人成绩都很不错，班级排名几乎就是校排名。
她曾经还非常纳闷，江口街是什么优质基因储存地吗，这么多会读书的。
所以，在她发现手机位置发生改变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林小池。
林小池跟她最不对付，又是江口街的人。
会不会是于来安排她的？
可是，林小池几乎不跟班上任何人说话，当然她那种阴沉沉的性子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赵宣也没见过于来跟她有什么联系。
一个走读，一个寄宿，除了成绩排名有时候会连在一起，其他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再说，她仔细排查了手机，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林小池要是看她手机，是想知道什么呢？
此时此刻的她，脑子一片混乱不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可是心底那块不安感迟迟不肯散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突然心里一惊，
难不成，跟那段录像有关？
门外，有人敲门。
父亲正在房间里午睡。
我直起身子，警惕地盯着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家吗？”
我轻手轻脚靠近猫眼，看清来人后，身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