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袭
沈阳城的城门洞中,两侧的火把沾了桐油,火势正旺。
火光辉映着城门洞内的十人。
除去尤世功,眼下还有九个人,尤世功自己身边的亲卫,和三个辽东铁骑中身手彪悍的高手。
以及尽量站在众人之后,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尤世城。
顾之抬头看着城门洞的高度,心中在问系统是不是出错了?保护一根棒槌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尤世功的眼神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在看向自己胞弟尤世城时眼神一顿。
先前尤世城自请随同一起,但毫无意外的被尤世功骂了回去。可让尤世功没想到的是,尤世城居然一起出现在了这儿。
即使在场的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和铁骑,尤世功也说不出让自己胞弟回去的话。
尤世城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也是命。
既然尤世城出现在了这儿,那么尤世功就不能只把尤世城看作是自己的胞弟了。
城门洞中,九匹从军中特意选出的好马,四蹄都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布,马嘴用嚼子固定住,确保不会发出声音。
火光辉映着在场的众人脸上的坚毅和无畏。
众人翻身上马,顾之的马匹旁,挂着四杆长矛。
顾之朝尤世功看去,对上顾之的眼神,尤世功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之读懂了尤世功眼中的情绪:尽量让尤世城活着回来。
一旁的尤世城清数着箭囊里箭矢的数量,拉拉弓弦,似乎在检查着有无遗漏的地方,眼睛始终不敢看向自己的大哥。
其实尤世城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大哥的情绪非常复杂,一方面知道今夜袭杀的危险,另一方面,曾经的少年终于是长大了。
既是一个很好的弟兄,也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城门开了一条缝隙,众人借着蒙蒙的月色,鱼贯而出。
跟在最后的顾之朝后看去,尤世功还独自一人静立在城门洞中,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
城外的树林里。
陈策面色阴沉,一旁的亲卫将不知从哪儿采来的药草细细锤成浆糊的形状,小心地抹在陈策的脸上。
药草的冰凉极大的缓解了脸上的灼热,可药草随即而来的汁水一刺激,伤口的疼痛感更强了。
“嘶!”陈策吃痛之下,忍不住哼出声。旁边的亲卫手一抖,涂抹的力度瞬间重了一些。
见陈策看向自己,亲卫吓得就要跪下认错。
而陈策只是烦躁地扬了扬手,让他退下。
今天和尤世功翻脸之后,陈策也没有厚着脸进沈阳城内,只能冒险把营地驻扎在树林中。
营地周围简易的栅栏只能挡住夜里一些野兽,若是后金八旗趁着夜色摸了过来,这栅栏甚至禁不起八旗骑兵的一轮冲锋。
这时,副将走了过来,在陈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什么?当真看到有人出了城朝浑河边上赶去?”陈策当即反问道。
副将点点头,小声地说:“我们斥候往两边都散出去了,沈阳城和浑河方向都有。”
陈策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副将,斥候防着浑河那边的后金八旗是正常的,可在沈阳城外还留有一手则是陈策都没有想到的。
一旁的副将看着陈策不知在想什么,本想张口,但是想到陈策的脾气,还是识趣地没有出声。
先前副将一路走来,底下的士卒怨声四起,除了抱怨冒着风险扎营在树林中外,还有今日袖手旁观的不耻。
千里迢迢赶赴到沈阳城外,若不是为了发财当官,自己何必跑这么远,总不能是为了躲在树林中见死不救。
陈策似乎想到什么,起身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夜色中,层层树林的阻挡,陈策尽管极力张望,但除了营地中星星点点的火把之外,根本看不清什么。
陈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今天后撤的那一百骑中必然有一个后金的大人物。
如果今天自己按照计划,在尤世功举起大幡的那一刻自己从这一侧相呼应上,说不定早已建功。
陈策喉咙上下动了动,心里对那出城的一行人去向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尤世功这人居然敢如此大胆。
无形中,陈策仿佛看见了两条路。一是跟上,能帮则帮,可若是事成,上书的奏章中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取决于尤世功的良心了。
二是把水搅浑,自己如果没有建功的机会,那也不能让尤世功捷足先登了。
陈策被心里的第二个想法吓一跳,身前的篝火照映在陈策脸上,忽明忽暗。
“啪!”篝火里的木柴火星一跳。
陈策随即起身,“传令!所有步卒留守原地,骑兵各自将战马马蹄过上布条。一炷香后随本帅出发!”
身旁的副将大惊,江浙的骑兵几乎没有夜战的经验,如此匆忙起兵。即使副将向来对陈策就是信服的,可也难免迟疑道:“主帅,我们进发的目的是”
“金营。”陈策束紧腰间的腰带,快步走向自己的坐骑。
另一边,出了沈阳城的九骑沿着浑河边急速地奔行着。
九人没有任何言语,尤世功的亲卫和三个辽东铁骑都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一路上,即使平日里性子有些跳脱的尤世城也是一言不发,气氛几近沉凝。
裹着棉布的马蹄踩踏在河边的沙地上,声响几乎没有。借着蒙蒙的月光,几人奔行的速度极快。
马背上,顾之尽可能地压低身子,放低重心。脸几乎贴到了马背的鬃毛,顾之感受着风从脸上刮过,马蹄带起的细沙不时会扬到自己的脸上。
一刻钟的时间,沿着河岸奔行的几人慢慢放缓速度。
不远处的河对岸,可以清晰地看见后金驻扎的大营。
即使借着远远看上去如萤火般的火把,也可以窥见这座容纳了将近十万人的大本营究竟有多大。
黑暗中,粗壮的栅栏不知延伸出去多远。
而间隔着不远的距离,两座小得多的营地拱卫着。
浑河下游在此处收紧,如同江南女子的束腰。桥面上的木桥,则是通往营地唯一的通道。
几人把马匹拴在河岸的树丛中,这也是之后几人能否返回沈阳城的最后退路。
看着一河之隔的后金营地,顾之心跳骤然加速,自己离着这位创造了最后一个帝国国祚的传奇人物越来越近了。
如果顾之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万一
万一自己一行人真得的手了,自己要不要大声报一下姓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