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背囊
“啪!”带着让人牙酸的巨响,尤世功的巴掌打在陈策脸颊的兜鍪上。
尤世功的巴掌从兜鍪上划过,掌间数道伤口瞬间崩裂开来,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下来。
尤世功重新握住缰绳,血迹渗出缰绳内。尤世功仿佛没有感受到这十指连心的痛楚。
而尤世功的速度太快,陈策身边的亲卫根本来不及阻拦。
即使有兜鍪阻挡,尤世功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仍是打得陈策脑袋一扬,短暂的两秒眩晕之后,陈策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唰!”陈策红着眼睛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指向尤世功。
一道红丝从陈策的嘴角渗出,短短几秒的功夫,陈策的右脸高高肿起。
尤世功理也不理剑尖指向自己的陈策,转身拨转马头就要走。
陈策身旁的副将策马上前就要拦住尤世功,可没走两步,就感觉有什么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副将低头看去,一截挑竿??
“这位将军,就不要上前了。既然先前躲在林子里,现在就不要装什么血性男儿。”顾之笑道,眼里却着淡淡的鄙夷。
时代的众生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衷,顾之理解。
回来的路上,尤世功和顾之简单的说了三方的计划,所以正是因为先前陈策选择袖手旁观,这才有了差点溃军的局面。
所以顾之用手中的挑竿点了点对方副将的胸甲,看向这个即使在史书中,笔墨也不少的陈策。
既然连努尔哈赤都见过了,顾之眼下也能用一颗大心脏来面对其他的历史人物。
“如果您是统帅,那您应该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但您更像是一个演技拙劣的政客,那您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您应该在庙宇之上。”顾之看向陈策。
看着自己的上官默不作声,被阻拦的副将就要不管不顾的策马上前,却感觉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抵在胸前的挑竿居然纹丝不动。
“怎么,尤大人动了手就想走?”陈策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丝,沉声说道。
陈策话音刚落,身后的近六百骑在副将的示意下缓缓提起悬在马侧旁的长矛。
而尤世功这一边,百余骑辽东铁骑动作利落地调转马头,朝向陈策一行人。
平野上,一声啸声响起,随即不断有啸声回应。
显然分散在城外的辽东铁骑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山坡上的总兵等人,不少铁骑见到对面提起长矛,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组织起分散在平野上的其他铁骑。
虽然刚刚才经过一场苦战,虽然身边的袍泽死伤过半。
但数百骑重新聚拢在一起的辽东铁骑,却凝聚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壮烈气势。
“动手?”尤世功没有转身,背对着陈策,似乎看也不想看多一眼陈策,“如果前日我不是见过圣上的手谕,你的项上头颅已经挂在沈阳城城门上了。”
“至于理由,叛军过境算不算?”尤世功嗤笑道,语气里是浓浓的杀意。
尤其是见到仅剩一半的辽东铁骑,尤世功感觉心在滴血,自己用了五六年时间才拉扯起的铁骑,一场战事就损失过半。
尤世功觉得自己没一刀斩了陈策的脑袋,已经是深思之后的克制了。
副将感觉自己肩膀一沉,回头看去,陈策将副将拉了回来。
尤世功和陈策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个仇已经结下了,也解不了了。
子时未到,月光被薄云遮挡。
沈阳城外,尸体堆积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就在离着尸山不远处,两人静静看着,即使到了深夜,此处浓烈的血腥味仍旧是没有散去。
尤世功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泥土,没有怎么用力,因为鲜血的浸染,湿润的泥面一下就被踩出一道坑陷。
“秦将军。”沉默片刻,尤世功还是开口说道。
“土司士卒的损失,我尤世功一定会补偿。我是个粗人,说不来官面话。今天这场仗,有一半原因是在我尤世功识人不清。”尤世功声音有些艰涩。
土司士卒损失远比辽东铁骑大,原本将近九千的士卒,眼下除了伤兵之外,还能加入战斗的不足三千。
如果没有兵员补充,依靠着三千的士卒,是不足以镇压川西的。
秦良玉默然点点头,这可不是相互推脱的时候,两人都是武人,也不习惯场面上的客套。
“我胞弟有个朋友”尤世功想到顾之掷出长矛的距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秦良玉说明。
见秦良玉看来,尤世功还是和盘托出。
秦良玉闻言愕然,如果这话不是从尤世功嘴里说出,秦良玉根本不会去思考真假,见尤世功神色不似作伪。秦良玉犹豫着说道:“尤大人,万一这人要是说了谎?”
薄云散去,皎洁的清辉洒向人间。
看着远处如山丘般的尸体,尤世功心中充满了不甘。
“我想再赌一把!如果短时间内朝廷没有援军,沈阳城就没有了反击的能力了。”尤世功说着,握紧了拳头。
“如果那人今天真的受伤了,且伤重,那今夜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尤世功声音沉稳,秦良玉本来想说土司的士卒可以抗击后金的进攻。
可今天一役之后,土司士卒损失惨重,失去了人数优势,又能如何与后金的八旗争锋呢?
所以即使尤世功所说的风险极大,可在这样的形势下,仍然值得一试。
见秦良玉没有反对,尤世功接着说道:“如果要刺杀努尔哈赤,我身边的亲卫五人,加上从铁骑中选出的三个好手,足够了。人再多,就有暴露的风险。”尤世功显然是对这事早就打好了主意。
沈阳城内,总兵府中。
顾之刚刚送走尤世城,看着尤世城送来的背囊,有些眼熟。
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今天清晨在巷子口杀掉的那四人留下的一些物品,零零总总加起来两三斤重的金块。
背囊的另一边,还放着几块制式的金锭和色彩明丽的宝石。
顾之一笑,这才明白刚才尤世城说话怎么有些扭扭捏捏,不像他的性格,还一定要自己送他出来,看来是怕自己没走远顾之就发现背囊里多出来的金块和宝石会追出来。
顾之将背囊系紧放到一边,暗色区域中,鲜红的倒计时在跳动着:生存时间:14: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