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国庆节
正当国庆的烟花在外头绚烂上空,手术室内却紧张得只能听到不时的器械交接声和偶尔的警报声。
我是苏韵,一名外科医生,此刻正站在手术台前,对我来说,这里没有节日的欢声笑语,只有生死的抉择。
「剪刀。」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与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相呼应。
我的手下不由自主地传来轻微的颤抖,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台紧急手术,疲劳在我的身体中积聚如同暴风雨前的压抑。
刚换上的护目镜已被汗水模糊,我迅速地擦了擦,目光又重新锐利地聚焦在患者露出的体内。
手术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的副手,李晗,也显得异常严肃,一次次递给我手术器械。
每一次器械交接,都像是在交接着责任和压力。
「钳子。」我再次开口,声音中隐含着对这场战斗赶尽杀绝的决心。
李晗不仅是我的工作伙伴,更是我的青梅竹马,他了解每一个微小的手势和表情的含义。
李晗递给我钳子的手微微颤抖,终于开口,打破了手术室的沉寂:「韵,你今天的手法依然那么精准,但你需要休息。」
「这个人需要我。」我的回答简洁而坚决,尽管体力接近极限,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
这种坚定,从医以来就已经铭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们都没有多言,因为知道此时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连续几个小时的急救让我的腿僵硬,空腹声音则像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哭喊着,胃已经开始以饥饿谴责我的忽视。
但所有不适都被手术台上那副惨白的面容盖过,那是我现在唯一关心之物。
国庆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城市,人们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中,但这座医院却从未有片刻的宁静。喧闹远去,沉重的门坎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冰冷的灯光下,我在手术台旁舞动着生死的华尔兹。
「加油,苏韵,最后一刀了。」副手术医师的声音虽有些嘶哑,但饱含力量,像极了碰上软铁亦不放松的钳子。
我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手术刀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锋利。
「完成了!」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但更多的是释然和喜悦。
拔下手套,早已麻木的手突然感受到微风的温柔触碰,同时也迎来了疲惫的彻底爆发。
……
「苏韵,老地方,下班不见不散呦!」护士小陈飞快地从我旁边掠过,留下一丝风和同样慵懒的话语。
下班后的我,换掉了沾染着消毒水气息的衣裳,随意地挽起了微卷的长发,步履不紧不慢地向食堂走去。
这是我们急诊科的小传统,无论日子如何繁忙或者疲乏,总会在食堂的长桌边,与同仁们分享彼此的故事和一杯柠檬红茶。
食堂内的光线散发着温暖的黄色,懒洋洋地透过窗户,在我的脸上投下了不规则的光纹。
杨俪的八卦故事总是能让轻松氛围在我们之间流淌,但我的心除了轻松,还混杂着一种难言的期待。
「说起这个,上次不是有个误会么,那个帅气的神经外科医生」护士小陈突然转移了话题,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皮和隐隐的期待。
杨俪的眼睛一下子闪烁起来,仿佛捕捉到了新的猎物,她敏锐地望向我,那眼神中充满了理解、疑问和不少的恶作剧。
我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被我用镇定伪装掉:「你们啊,总是这么八卦。」
食堂的光影交错中缓缓涌出了一种暧昧而又明朗的气息。
虽说是言情,但似乎还未谱写出那段深情与曲折的旋律。紧接着,便是小陈的嬉笑和其他人的调侃。
我默默喝了口茶,心中想象着,如果这份白色的天职之外,还有一段笑与泪的情感纠缠,那又将是怎样一番风景?
「苏韵,」她声音低沉,几乎是耳语,「你听说了吗?昨晚的手术…」
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忧郁,又似乎在我的话语中寻找着什么。
我们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那一刻,整个走廊的灯光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冷漠,苍白,就像是我们心里的颜色。
「我听说了,陈琳。」我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是周医生主刀的,对吧?」
她点了点头。
午餐后的咖啡仍留在舌尖,夹杂着药水的辛辣,苏韵推开外科门,眼前一幕像是打开了一台失控的话匣子。
病患家属和病房钟声交织的喧嚣,聚集在那青年的怒骂之下,显得更加刺耳。
「你们这些所谓的白衣天使究竟在干什么?我爸一开始好好的大好人,现在说没了就没有了,你们都是庸医!」青年的怒吼让四周的低语戛然而止。
……
「我们会尽快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您先冷静一下」陈琳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乎被怒火淹没。
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插嘴,可我话还没出口,那青年就像收音机里的唱片跳针,一遍遍复述着他的委屈和不满。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我要告你们,你们这些所谓的专家」他的双眼变得赤红,像是要喷射出火焰一般。
……
我靠着墙壁站稳,看着陈琳递给秦楚一沓资料,心里忖度着场面怎么如此戏剧化。
秦楚只是简单地翻了翻,抬头,他的蓝眸中透露着涟漪。
「我明白你焦虑的心情,我们可以走到一边,慢慢讨论。」秦楚似乎就有那种让风波平息的魔力。
在去了自己办公室的路上。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挥舞着手,怒斥着站在一旁的周医生,面容中满是指责和悲痛:「这都是你们的责任!如果昨天让苏医生来做,也许就……」话音未落,旁边的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些。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如果昨天我坚持进行手术,结局会不会不同?这种问题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头。
我朝他们走去,正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突然,周医生转过头,目光和我对视了一瞬:
「苏医生」
我握着酸奶的吸管,淡淡扫过室内闲杂的目光,突然觉得那些投石问路的眼神有些太过烦人。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冷漠:「这个病例,其实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你没发现吗?」
周平津推了推眼镜,苦笑着回应我:「我哪敢跟你比,苏医生的眼光总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锐利。」
「老周,你别这样,病人的事不是你的错。」苏韵的声音忽然传入耳边,「这次的手术难度本就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平津摇了摇头,抬眼与我相视。「苏韵啊,你不懂,我的责任,我的承诺」声音微弱,却汇聚了所有的无力与执念。
「你知道吗?手术室外,病人的家属已经吵翻了天。」周平津额间浮现了一丝麻烦,「我差点被他们围殴,好在李姐临危受命,带他们去了等候区。」
我以为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但当血管被剖开的那一刻,一系列意外发生了,我的心跳几乎要跟上那敏感的监控器声音。
血液如喷泉般冲击而出,我费尽了全力才控制住局面,然而更多的问题连锁而来。
我曾以为这场手术无异于过往无数次的成功。
直到我踏出手术室,被紧急召唤到院长的办公室,看到那张泛白的信纸,上面赫然印着要求天价赔偿的字样。
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代之以前所未有的震惊。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生命的救援竟会演变成这样的归宿。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道刺眼的红。
房子的门上,无处不在的红油漆如同嘲笑和诅咒,家属的愤怒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
「爸爸…」女儿的小手紧紧握住我的,她声音中那种惊恐和无措,像是狠狠一击,敲打在我已经支离破碎的心上。
你知道吗?苏医生。
可能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