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河清海晏（二）
第二天一大早，江浅就已经苏醒。
他想起身，发现胳膊被清晏抱着，想溜也溜不走。
江浅嘴角一抽，心想这家伙睡觉还真是不老实！
他一动，清晏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
“多谢你了，我得走了。”江浅赶紧跳下床，随便用清水抹了一把脸，对他挥手，“你们这寨子也不欢迎外人吧，你再睡会，我悄悄的走，免得一会撞见那老太婆又要挨骂。”
“你去哪？”清晏喊住他，江浅温声道，“我还有个朋友被掳去了月宫，我得去救人呐。”
清晏起身，快速穿好了衣服鞋子，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出一柄华丽的匕首挂在腰上：“我也去。”
江浅眨眨眼睛：“那地方很危险，况且……你们不是还在信奉幻月教吗？”
“那是他们，不是我。”清晏摇头，目光雪亮，“幻月教覆灭后，他们养的那些野兽、毒虫全部跑了出来，南陵三十六寨也被牵连其中，死了一半多的人，可如今的幸存者还是执迷不悟，我早就想亲自上山，把残留的圣殿毁掉。”
江浅还想推辞的时候，清晏已经小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一脸诚恳地问道：“哥哥会保护我吧？”
江浅一个哆嗦，又见他笑了一下，改口道：“不对不对，应该是你来保护哥哥。”
两人一起离开寨子，往雪湖方向并肩走去。
清晏看向他，问道：“我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江浅点着灵力在空气上写字——“江浅”。
清晏道：“是本姓吗？”
“恩？”江浅狐疑，清晏抬手指了指姓氏，“我会一点法术，感觉这个姓应该不是本姓。”
江浅是真的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了，但他没有解释，随口道：“也不重要了，这个名字蛮好，我听他们喊你‘清晏’，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是个天下太平的好名字呢！”
“天下太平。”清晏重复着这四个字，抬眸望天。
再到雪湖边的时候，江浅忽然顿住了脚步。
湖面上不知何时又漂起了河灯，不同于上次璀璨血色的莲花，这次反倒是素雅的白，一朵挨着一朵，密密麻麻。
清晏道：“南陵三十六寨有也放河灯的习俗，应该是昨晚上你昏倒之后，又有人来过了吧。”
江浅的脸则是阴晴不定的：“不对，这些河灯是一种法术。”
清晏在他身边跟着，风吹起两个人的头发和衣襟，恍然如梦。
“别看！”江浅厉声提醒，直接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那些河灯开始旋转，中间的灯芯散发出迷离的光泽。
紧接着，两人的耳边就就听到了奇异的念诵之声，仿佛这空无一人的雪湖边有万人集合，喃喃而念。
这声音如水波一样缓缓拍出，却没有他设想的危险，反而是一种极为安定平和的力量。
“是祭月之诗。”清晏虽闭着眼睛，但已经听懂了内容，跟着念道，“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陀罗尼帝，尼诃啰帝，毗黎你帝，摩诃伽帝，真陵乾帝，娑婆诃。”
“停停停停停！”江浅连忙打断他，“你念的什么玩意？”
清晏笑道：“七佛灭罪真言。”
江浅眉头紧蹙：“幻月教为什么会念七佛灭罪？”
清晏回道：“因为这不是幻月教的东西。”
江浅不解，清晏睁开眼睛，撩着湖水道：“破月之征后，南陵这一带也是死伤惨重，尤其这雪湖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即便死魂已经被消灭，湖水依然阴煞非常，后来有个人路过此地，就在附近设下七佛灭罪真言消灭罪障。”
江浅跟着探手：“可我昨天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见七佛灭罪真言。”
清晏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每个月十五才会出现。”
“十五的……太阳？”
清晏哈哈大笑：“不知道十五的太阳是不是也要更圆一些。”
江浅好奇道：“你懂得蛮多。”
清晏双手合十，似乎也跟着祷告了一番，回道：“我从小就在南陵长大，经常听土司大人提起这些事情。”
江浅问道：“那月宫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清晏回道：“月宫在厉风山巅，要走过登天道才能抵达，就算出了什么异常，下面的寨子也不可能知道。”
江浅叹了口气，甩去手上的水：“也是，那座山上有法术，飞也飞不上去，只能爬登天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清晏问道：“公子要救的是什么人？”
江浅心神不宁的接话：“朋友。”
“什么朋友？”清晏不依不饶，“这两百年来，南陵三十六寨也不敢轻易上山，你那朋友跑上去做什么？”
江浅抓着脑袋苦笑：“他不是自己跑上去的，是被人掳上去的。”
“哦？”清晏更加好奇了，“月宫里有人吗？难道……是曲教主回来了？”
“你知道曲踏云？”江浅很是意外，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清晏笑道：“当然知道，土司大人说过，幻月神教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在此扎根，教内的护法、祭司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教主自始至终只有曲踏云一人，他是半神之身。”
江浅用力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纠正：“什么半神之身？太抬举他了，他只是修了邪术，是个邪道之人，撑死算个半魔之身吧。”
清晏又道：“公子这种神仙，会和魔人做朋友吗？”
江浅思来想去，嘀咕道：“我？我倒是无所谓……等等，等等，我不是神仙。”
他虽然严肃的强调了一句，清晏却好像完全没有在听，走在前面：“公子快跟上，要去月宫，白天比晚上安全。”
江浅连忙小跑跟上，清晏冷不丁的停住，他没来得及刹住，直接撞了上去。
“哎呦……”江浅摸着额头，不等抱怨，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揉着，“还好我今天没有戴银牙，不然要磕破皮了。”
江浅翻了个白眼，银牙，似乎是这个寨子的传统服饰，每个人的额心都戴着一枚银色月牙饰品。
“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清晏点头，认真道：“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江浅屏息凝神，紧张地道：“什么？”
清晏嬉笑：“一直‘公子公子’的叫好生疏，要不——我喊你阿浅吧。”
江浅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说着最无关紧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