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意
“不用装了，在监牢中我奈何不了你。”
南宫言也不再伪装，他只是想知道对方对监牢了解多少，现在看来，对方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你认识我？”
言灵摇头。
“只是熟悉，冥冥中的感觉，很想杀了你。”
“……”
“不是，姑奶奶，你这么草率的吗？”
南宫言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是什么逻辑？
“不仅如此，只要典狱长死掉，这座监牢就会沉寂，束缚我们的枷锁将不复存在。”
“所以，我还是要去死？”
南宫言很想问一句，什么仇什么怨，至于横竖都是死吗，就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你已囚禁我们千年，还想怎样，我们的罪业早已湮灭于历史的尘埃，我们的信仰早已磨灭于时代的记忆，这个世代的我们一无所有，而现在，我只想要自由！”
女孩撕扯南宫言的衣服却难以撕碎分毫。紧抓他的双臂，难留一道痕印。
最后，无力的女孩默默后退，金瞳黯淡，再度恢复先前状态，蜷缩角落。
南宫言想要张口安慰，言灵奋力怒吼一声:
“滚！”
直接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他默默向外走去，光线回缩，在最后一霎，传到牢房一句话：
“你想要自由，我能帮你，相信我一次……”
房门闭合，光线消失，黑暗中的女孩一直在低语：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只会拿谎言来欺骗我！”
温馨小居，南宫言想要在沉香木桌前再休息片刻，思考言灵的事。
他余光无意间瞟到旁边橱窗上的标签多了一个名字——“言灵”。
其中还有一个档案袋，南宫言不知它是何时出现的，但知晓是何人放入的，除了监牢老哥，无人能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切。
果然，有人罩着就是安心。
他拿出档案袋，拆封，一张简表与三件物品映入眼帘。
一把玉梳，一把钥匙，一颗停止跳动的心。
南宫言嘴角抽搐。
“这颗心不会是言灵的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给她换颗心？”
无语极了，他拿起最后一份简表，其上写有言灵的部分信息：
【姓名：钟秀】
【深度：缩光层】
【信仰：真言信仰】
【罪行：1、背亲、叛国 2、蛊惑君王以致生灵涂炭 3、引发十国混战，开启乱世，后灭十国，以致时代断层】
【处罚：罪大恶极，列以永囚深牢之刑】
【翻案：剩余十次】
南宫言不敢相信这是一名只到自己肚脐高的娇弱女孩能够做出的事，每一条都是重罪，最后一条甚至湮灭掉一个时代。
如今该轮到他头疼了，这怎么翻案？估计再来十次机会都不够用。
“诺言已经许诺出口，若是反悔绝对会被言灵碾成灰，不行，不能食言。”
“改天有机会问问她，或许有什么隐情呢。”
南宫言默默退出监牢，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言灵是被冤枉的，否则，这样一个杀神，怎么打？
一睁眼已是早晨六点，比闹钟早半个小时。
他这次接受下沉后精神焕发，比起之前都要增强许多，甚至感觉可以一挑五。
南宫言穿着大裤衩，在床上生龙活虎，下一刻房门就被“哐”地打开。
“哥，你醒了吗，要吃早饭吗？”
叶棕意一抬头，与南宫言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滞。
元气女孩默默退出房间，不忘记带门，顺便撤回一条问候。
南宫言跪在床上，夏凉被裹身，欲哭无泪，一副“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地底”的表情。
“叮——”一条短信声传来，他回过神抓起手机打开一看，原是自己申请的道涯账号审核通过了。
他优先穿衣，坐在床边登陆论坛。
进入论坛后发现“红月仙”的消息正在刷屏，吸引无数怪谈者的热议，他随便点进一个帖子——
“原来红月仙竟是这种人”。
怀着好奇，他想看看别人是怎样评价自己。
没看多久，南宫言将手机向床上一摔。
“你nnd，你才是ltp，你全家都ltp。”
他表情很无语，网上这群键盘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口诛笔伐自己就罢了，这说自己馋鬼神身子什么意思？
他可不姓宁。
南宫言将手机揣兜里，打开房门去吃早餐，见到叶棕意独自一人坐于桌旁。
在南宫言的认知中，南宫悦是个懒猪，从不吃早餐，她认为不应该为了口腹之欲抛弃有限的时间，所以她选择睡懒觉……
警长老爹忙得很，早餐在路上吃。
奶奶注重身体，一般先去小区楼下跟老人们一起练太极，顺便听听八卦。
不过今天叶棕榈陪着奶奶去了，他想不明白，这货去凑什么热闹，真是在哪里也混得开。
叶棕意正盯着面前餐盘里的两个煎蛋发呆，脸颊微红如蜜桃，一副少女怀春模样，娇艳欲滴。
南宫言假装啥也没发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座位上，大大咧咧夹起她盘中的煎蛋开吃。
元气女孩一下子惊醒，甚至筷子都吓掉，连忙俯身去捡筷子。
“砰——”和“哎呦！”同时传出，无缝衔接。
毫无疑问，这傻妮子撞到头了，实木桌子都震动两下。
本该是滑稽的一幕，可南宫言睡蒙了，竟习惯性地扶起她，像以前一样，为她吹一吹疼痛的地方，摸摸她的头，似乎做完这一切叶棕意就不疼了。
渐渐地，他发觉不对，摸头的手停下来，上下四目相对，互相在眸子中映出对方的脸庞，元气女孩笑意满盈，眉目含情，眸中一层水雾，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引人犯罪。
他对她的爱护刻进骨子里化作本能，但懦弱的男生却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甚至连两人之间的关系都要细细思索，生怕靠近一步就会失去。
没人知晓他在害怕什么，是得到后的失去，还是相伴后的别离……
叶棕意如见到青菜的白兔，直直向南宫言扑去，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呼一吸。
她现在恨不得将他的气味死死记住。
“南宫言，我不想回京，我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你接受我，好吗？求求你了！”
叶棕意爱得很卑微，很卑微。她为了能够去爱他，抛弃了自己的一切身份，甚至愿意将尊严作为走向他的桥梁。
南宫言也很揪心，他迷茫，他无措，他不知心中该如何自处。
这种慌张与茫然最后只能化作一阵无声的沉默。
面对选择时，南宫言从不会去做选择，他认为选择一个失去另一个会让他心中充满愧疚，充斥遗憾。
所以，他只会选择逃避，逃得远远的，逃到天涯海角，然后蜷缩在角落里，做一个感情上的懦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怀中的叶棕意听懂他无声的答复。
这次，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很可惜，她再不能欺骗自己。
心向玫瑰的蔷薇，无论再如何努力，终究也只是一朵不得所爱的野蔷薇。
她起身，脚步虚浮，转身，天旋地转。
她早已没有了方向，扶墙迈动踉跄步伐，挂上失彩瞳孔，拉开房门，走入清冷楼道，留下孤独背影。
自始至终，孑然一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南宫言这个懦夫呢？
还躲在自以为圆满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着。
言母张子宁从房间内走出，一副刚睡醒的慵懒，跟南宫悦简直一脉相传。
“棕意呢？这早餐是她做的吧。”
言母见南宫言不回话，暴脾气直接就上来，正欲发作。
南宫言却先走一步，默默关上自己的房门。
小区广场，一群老人正在打悠悠太极，叶棕榈跟在众人后面有样学样，融入自然，仿佛提前退休。
匆匆脚步跑来，叶棕榈停止动作转身迎接，没成想一声哭腔:
“哥，我们回京吧。”
“……”
叶棕榈没有丝毫欢喜，只是上前将女孩紧紧拥住，双眸哀悯，只希望能够缓解一丝她的委屈。
“行，我们回家……”
“叮——”南宫言手机传来消息，打开一看，是顾晚柠叫他去领事馆集合开会，一同去调查下沉案，顺便告知他昨晚安徒生用那根毛发查到的信息。
【鬼神：长发鬼】
【深度：深水层（最近）】
【介绍：百鬼之一，善于利用长发束缚、绞杀目标，可化作长发流窜，极难捕捉。】
【关联者（最近）：崇神教会百位高级成员之一，自称“柳郎”，常凭借容貌勾引女性春风一度，缠绵后割下对方头发并将其杀害收藏，位列道盟人榜通缉犯第九十三位。】
南宫言回复一声：
“收到。”
又在衣柜内找到一件白色遮阳服，兜帽一带，跑出家门，似在躲避某人，直至坐上出租车才将帽子摘下。
西门领事馆，典雅会客厅。
六人坐于真皮沙发，顾晚柠的腿伤也已痊愈，她上身穿胸前印有潮流图案的白色短袖，下身小热裤，露到大腿根，长腿纤细白嫩，脚踩高跟凉鞋，淡妆马尾大耳环，尽显夜店女王风。
安徒生依旧是燕尾服加手杖的标配，不改沉郁气质。
还有两位陌生人，一身太极服，静坐沉思。
人员到齐。
“现在目标转移至搜索崇神教会的‘柳郎’，我向道盟索要了关于他的详细档案。”
“是目标近期犯罪活动时留下的，大致可以推测出他的行动范围，再结合鬼神事件簿中对他的性格演绎，他的犯罪活动会在近几天内再度开展。”
“道盟中负责此案的如风与轻雨两位深水层道长也会一同前往捉拿目标。”
爱丽丝抿口咖啡，说得云淡风轻。
“这会不会人太多了，我记得对方只个深水层。”
南宫言提出质疑。
安徒生接话解释：
“崇神教会以上潜大型鬼神为目标，他们是一群认为鬼神至上的疯子。”
“上潜一头大型鬼神，需要大量信仰才能够完成，所以，他们绝不会是单独行动。”
“你与他们打交道还少，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对方。”
“西门与崇神教会对抗几百年了，都是世界性组织，双方争夺的不只是信仰，还有秩序。”
爱丽丝点头同意，接续说：
“案件方面你可以请教一下如风道长，他已追查这个案件很久了，端掉的敌方据点不计其数，尽管战友纷纷倒下，他也依旧坚挺在前线。”
如风道长是个身材不高，仅到南宫言额头，但为人的和蔼，一身太极服，外加鬓角早白，颇具几分仙风道骨。
南宫言同他握手问好，开始询问情况。
经过交谈，他提取几个关键点：
“一是教会的目的是上潜并抓捕言灵，言灵是他从监牢内放出的，怎么可能会被他们上潜。对方不知晓这一情报，但知晓红月仙的情报，全网可是见到是红月仙把言灵收服的。难道他们还能把契约鬼神剥离不成？所以目标有些可疑。”
“二是道盟打击了他们这么多据点，对方还能忍住不报复，继续传播信仰，这绝对是在谋划大事，至少，缺少几个据点并不影响整个大局。”
“三是如何引出对面？不可能是他们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摸过去吧。”
接下来，众人的计划给出第三个问题的方案。
“我反对，目标人数多少我们暂不明确，这样冒然设诱饵，不是送人头吗。”
南宫言再度质疑出声，他在反对如风道长提出的诱饵计划。
这计划打算利用目标视色如命的癖好来引出目标，进行精准抓捕，不过抓捕小队中适合做诱饵的只有顾晚柠。
“但只有这个计划影响最小，收益最大，大范围搜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引得普通民众的不满，一时舆论成灾，反而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轻雨道长表示支持，言明利弊。
顾晚柠见安徒生与爱丽丝纠结，主动请缨道：
“让我去吧，对方也只不过是个深水层的怪谈者，我与他深度等同，差不了多少实力，能够自保的。”
两人见当事人已有决断，斟酌之下点头同意，不过爱丽丝多给她一件防御类的鬼神遗物，以防万一。
南宫言也无奈，五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只能见机行事。
安徒生身上沾染了长发鬼的因果，这次行动遇到他的可能性极高。
计划完一切，众人开始着手准备。
本次行动时间定在晚间七点入暮之时。而现在只是六月十二号上午十点。
中午，南宫言没留在领事馆吃午饭，他回到家里，开门便是张子宁的怒颜与质问：
“说，你把棕意怎么了。”
南宫言被问住，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叶棕意离开了。
“她走了？”
“嗯，今早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走的，一细看，脸上泪痕还在。”
“她向我表白，我又拒绝了。”
张子宁本就猜测是这个原因，可现在亲耳听到他说，压不住心中火，发作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棕意这多好的女孩啊，能看上你你就应该偷着乐，竟然还拒绝两次，你是想一辈子打光棍吗！”
“我与她之间没有感情，不想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与她知根知底，所以我才理解她那不是爱，只是依赖，这种依赖她可以对任何人。”
“再过几年她成长之后明白过来，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一定出现裂痕。”
“与其那时两人后悔，何不一开始就不要产生这种联系。”
南宫言语气平稳，只是陈述事实。
但张子宁是个不听事实的主儿，她只看重自己认定的事，认为这只是南宫言的说辞，既骗她又骗他自己。
“妈，大早上的，你们又吵什么呢？都把我吵醒了。”
南宫悦的娇音从打开的房门处传来，原本想要训斥南宫言的张子宁看到这位不修边幅，懒懒散散的大女儿，心中的怒气忽然转移。
然后剩下的罪都让这位见义勇为的女侠遭了……
南宫言安定吃完午饭，陪同欲哭无泪的南宫悦去商场购物。
这是南宫悦要求的，算是救下他的条件。尽管她也不想救他。
今天的南宫悦，身穿一件墨竹印染的浅色吊带百褶长裙，薄纱披肩，脚踩女式凉鞋，浅奶咖色波浪长发，耳边是翠竹耳坠，泪痣眼角一点。
颇有“娑娑竹柏影，姣姣林中仙”的清丽绝尘。
两人挽着手臂，走在商场中，俊男靓女，形成一道亮眼风景线。
追求时尚的南宫悦见亲弟弟还穿着多年前的遮阳服，这怎么能行，当即决定带弟弟去买男装，当然，全场消费由南宫公子买单……
她负责挑，他负责买，南宫言虽然肉疼但奈何不过这懒猪眼光确实不错，原本毫无特色的衣服被她一搭配，立刻时尚起来。
南宫言甚至都怀疑这货大学是不是选错进修科目，学的不是心理学而是服装设计。
可讽刺的是，南宫悦确实是湖城大学心理系的高材生……
“抱歉女士，这件衣服这边没有更大尺码，我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存货，请两位稍等。”
导购员小跑进库房。
只听“呀——”一声。
引发两人好奇，向库房内探头。
导购员晕倒于地，手中拿有未拆封的衣服，这一切并非恐怖，令南宫言毛骨悚然的是，天花板上爬有一头宛若蜘蛛的倒挂鬼神！
它的几对蛛目扭转，人面八足盘丝，前螯抓取一枚魂魄，看长相是导购员。
南宫言感觉今天就是倒大霉，怎么事事不顺心？
他知道南宫悦看不到鬼神，便让她将晕倒的导购员移出去叫救护车，南宫悦救人心切，没去想南宫言要做何事。
待南宫悦将导购员拖出门，他立刻反锁库房门，将南宫悦锁在库房外。
不明所以的南宫悦拍门问他这是做何，南宫言没有回答，南宫悦急得先报警，又叫一个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