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受命
放下碗，牛大厨恢复了少许精神，思索了一会儿，语气郑重的对何参说：“何掌柜，我这身子一两天肯定好不了，就算勉强下地，活儿肯定干不好。今天中午，府上就要开始摆流水席，厨房里不能没人掌勺！”
说到这里，牛大厨犹豫了片刻，跟何参说：“跟着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是个行家，我决定让他替我！”
此言一出，何参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自己脑补的情景这么快就实现了，喜的是自己脑补的情景居然就这么实现了！当然，何参尽管心里暗喜，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这怎么行，这要是让马管家知道了，我们谁也兜不住，我看您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养着，赶紧好起来，后厨还得您坐镇，我们干起活来才有底呀！”
牛大厨叹了口气，“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也别再劝我了，这次我老牛可算是栽了。”
后来何参通过东方醉给自己的科普，以及从李娘子这些人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才算对这牛大厨的心思有了一些靠谱的猜测。牛大厨是马老太爷的一个远房亲戚，自己在合州开着一家不小的馆子，生意还算不错。这次老太爷七十大寿，特意派人从合州把他请过来，光掌勺工钱就开出了十两银子，要是做的好还有赏钱！在这个世界里，十两银子可是一大笔钱，但比起十两银子的超高工钱，这次给马老太爷寿宴掌厨，才是真正让牛大厨十分动心的事情。身为厨师，在老百姓眼里不算什么高贵的职业，人们对于他们的认知就是会做好吃的。可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不想活的风光一点儿，谁不想在自己的行业里站在最顶端？要打出名声，光有一身过硬的技艺还不行，还需要机遇。作为一名厨子，想出名就得经过大场面的考验！
所谓的大场面，无非这么几种，首先是在官面上的各种宴请中掌勺，被官府认可，这种机会往往都会被有关系的人占据。其次就是在达官贵人们的婚丧嫁娶类的大事中掌勺，得到认可后，上层圈子里一传，很快就能名利双收，但这一条也得有人引荐。如果前两样都沾不上，也可以开个馆子，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慢慢积攒人气口碑。这条是最慢的，而且稍不留神得罪了有背景的同行，很快就会被挤兑的生意做不下去。运气再差些的，很可能人财两空。
这几年光景不好，官府迎来送往的接待少了很多，寻常老百姓哪怕是婚丧嫁娶这些大事都尽可能的从简，一年到头州城里也难得会有一两次大场面。所以，这次马府给老太爷办寿宴，对于合州浦州一带的厨师界而言，就是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眼红盯着的厨子不在少数，光是托关系想来掌勺的有好几十位，特别是马管家的一个侄子，早就放下话了，这次寿宴的掌勺大厨非他莫属！
这个差事争得实在太厉害，各方争执不下，连马员外的第四、六房小妾都掺和进来了。最后马员外拍板，就用牛大厨，原因很简单，老太爷的意思！
牛大厨这么艰难拿到的差事，如果在马上就要开流水席这天不能下床，马管家绝对有一百个理由撤掉牛大厨，启用自己的关系户。所以牛大厨此时的心情是紧张的，生怕自己的情况被发现，特别是今天的流水席，要是自己不能出手，就凭自己的两个徒弟的手艺，很可能会被发现。
见牛大厨有些消沉，何参劝道：“牛师傅，你可得顶住了，谁没个小病小灾的，我悄悄出去给您抓服药回来，没准中午就没事了呢。”
牛大厨急忙说道：“先别去，要是被马管家发现了就麻烦了。这样吧，今天流水席的菜单子我给你，你拿去让你那个同伴，对了叫什么东方来着的看看。”
“是东方醉”，何参回答道。
“对，就是东方醉，让他看看，不难。”牛大厨说了这么一会儿，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说话也略略有些中气不足了，“这次寿宴我的两个徒弟也会进府帮忙，算算日子今天该到了。人来了之后你先把他们领到我这里来，我跟他们交待好，让他们给东方醉打下手，先把今天对付过去再说。”
牛大厨说完这些，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把气喘匀了，又叮嘱道：“厨房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要是前院有人，特别是李妈妈来来后院，想想办法，一定不能让她进厨房！”
见牛大厨这样安排，何参也不再推辞，干脆的答应了。
何参转身出了屋子，牛大厨半倚在床边，眉头紧锁。这次太险了，关键时刻自己出了事，好在有个东方醉顶上来。昨天一天的接触，牛大厨觉得这个不言不语的家伙应该是此中高手。别看就是个烧火的，自己几次忙不过来，这小子主动搭手，白案红案功夫那叫一个溜，刀耍的跟杂耍似的，因此牛大厨认定这家伙绝对不简单。今天的早饭已经验证了自己的推断没错，要是做的不好李妈妈那个老娘们早就跑过来问罪了。无意间得到了这么一个得力的人，牛大厨觉得天无绝人之路。
尽管心中无比的庆幸，但是自己的差事让别人替自己干，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厨师行里混？想到这里，牛大厨非常懊悔，悔不该贪嘴多喝了半坛子凉甜酒，要不然，唉！牛大厨一声长叹，缓缓的又躺下了。
李娘子几人刚吃完早饭，正在收拾碗筷的功夫，一个小厮从外边带进来两个人，说是找牛大厨的。何参一问，果然是牛大厨的两个徒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