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诉苦

    听八卦很开心，何参同时还从这些妇人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按大宋的规定，成年男性（18到50岁），每人授田70亩，其中50亩是要给朝廷交税的，上等田大概每亩交粮三升左右，中等田和下等田酌情减量。这样算下来，每人每年要上交官府一石左右（一石约等于120斤）的粮食，这叫田赋，其余二十亩自己自由支配。成年女性（16-45）不授田，也不用交税，但每年要交一匹布。听起来负担很轻，但是架不住这年头地里产量太低，靠天吃饭的农作物稍有风不调雨不顺就可能颗粒无收，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立马出现饥馑，饿死人那是经常的事！

    除了这些还有傜役，就是免费为官府干活，每人（男丁）每年二十天。傜役干些什么呢？修城墙，修驿站、修官道、修官府。都是些重体力活。说起来，每年二十天不算太多，但是徭役一般很难在二十天结束，为什么呢？何参当时听到李娘子这样说也有疑惑，这时妇人们就开始诉苦，官府让服傜役，说是二十天，但是工程没结束之前，官老爷们肯定是不会让走人的，一般拖个十天半月的是常事。这还是好的情况，要是遇到个不讲理的官，不管你农闲农忙都得无条件服徭役，拖多久都有可能。比如你这边正在农忙抢收庄稼，或是正在播种的关键时期，官府这时候命令服傜役，完全不顾你的死活。家里抽走壮劳力，田里的活计可不能耽搁，要不然一年的收成就全瞎了，老弱病残都得下地干活。很多家庭就是因为官府不管不顾的抓人服徭役，弄得一年没收成，每年开春都能听到饿死人的消息。

    总之，一户人家，每个壮劳力要交一石粮食，女人交一匹布，男丁还要替官府干活二十天。官府的扰乱、再加上天灾，农户们的生活很不稳定。如果遇到战争，就更加糟糕，田里的收成几乎没有，朝廷还会临时征税、抽壮丁，家破人亡的故事比比皆是。

    可能是说到了伤心事，妇人们眼圈泛红，忍不住悲伤。这两年和北漠打仗，发生在她们身边的这种悲惨故事太多了。

    妇人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苦，何参的思绪却飞到了其它地方，人们常说天灾人祸，比起天灾，人祸更可恶，也更可怕！比如北漠发生旱灾，属于天灾，开启战端，属于人祸。大宋边境几个州官府借机横征暴敛，大肆强占民间财富，又是一层人祸！妇人们口中的祸事惨事，古往今来，何曾有过改变？

    何参阵阵唏嘘，全然不像之前听八卦时那么兴趣盎然。

    还好，听说朝廷和北漠的仗不打了，要议和，消息官府虽然还没正式发布，但是小道消息已经传开了。所以这次马员外也是借给自己老父亲过寿的机会，热闹热闹，据说这也是太守的意思。最后，一个年长的女人压低声音说出了这个消息，算是给这场诉苦大会做了结语。

    厨房里，忙完中午饭，大厨摘下围裙，斜倚着门框，掏出小酒瓶，美美的喝一口，吃一块刚刚炸好的小点心，再看看天边的云彩，很是惬意。

    院子里，何参和几个妇人将菜蔬已经收拾完毕。李妈妈中途来过一次，又给安排了其它活计。虽然寿宴在几天之后，但是马府上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前院每天都有远道上来浦州拜寿的客人，这些人里面多是马家生意上的朋友，还有一部分是马家的亲戚。浦州虽是边城，可州城首富的名号也不是虚的，仅仅一府上下就有上百口子，再加上每日迎进门的客人、戏班子、吹鼓手、和尚道士等，吃饭的人将近二百人！后厨光是忙活这些人每天两顿吃喝就焦头烂额了，再加上还要准备寿宴，人手就更显短缺。所以像何参这样的帮工马府就请了十几个！除此之外，马管家还从附近庄子上抽调了一些手脚干净利落的仆妇进府帮忙，这才勉强能应付过来。

    好在掌勺大厨牛师傅本事真不是盖的，后厨这些男男女女帮厨在他的分配指挥下各司其职，几天下来配合的愈发默契了。

    这时候牛大厨忙完灶上的活儿，得到前院已经用膳完毕的回话，便吩咐东方醉将午饭剩下的菜收拾出几盆，又将剩下的杂粮饭盛好，都摆上桌，然后招呼帮厨的众人，“大伙一起吧，把院子里帮忙的都叫过来，到饭点了。”

    不等东方醉招呼，李娘子几个妇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帮东方醉把饭菜挪到了院子里，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张大案板，饭菜就铺放在上面。众人等大厨坐定，也纷纷落座。

    和这么多大婶嫂子一起吃饭，还吃的这么丰盛的饭菜（尽管是主家吃剩下的），何参觉得非常满足、非常幸福。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粮食啊，还有肉有菜（虽然很少），在镇上可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何参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同桌的人们也是跃跃欲试。几位帮厨的娘子早已忍耐不住，何参看见有人已经偷偷的夹了好几筷子了。

    这时牛大厨举起手里的筷子，“各位辛苦了，来吧，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