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尝试
信中写道,
立即和森一起返回。
你不安全了。
你弟弟中毒了。我们的医生无法查明原因。
罪犯是一名叫凌的仆人,现已逃走。
母亲
信从如意颤抖的手中滑落,转了一次、两次、三次,最后滑落在地上。
她冲下走廊,跳过一层楼梯,冲过巨大的橡木门,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看到她。
没有时间坐马车。马可以跑得更久,但她跑得更快。
她奔跑着,跑过一片模糊的树林,身上只背着一个挎包。
她飞快地跑下公路,风在她耳边呼啸,长袍的下摆拍打在她脸上;她浑身沾满绿色丝绸,头朝下摔倒,大叫起来。她的脸挡住了然后跌倒;她在一段岩石路上停了下来。
她撕下长袍,吐出一口灰尘,愤怒地把它扔进树林里。她继续奔跑。她的半张脸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刺痛了;她的眼睛湿润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希望自己能更仔细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她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她甚至没穿鞋。她一定出过一个滑稽的场面,这个气喘吁吁的女孩浑身是汗,只穿着睡衣,脚上起泡,头晕目眩。她的呼吸又急又长,她不得不把它们吸进去。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一阵眩晕几乎让她摔倒在地。她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感到头晕,饥饿。
她闻到了铁的味道,还有微风中飘来的咸味。她嗅了嗅。血!有活物。不是恶魔,而是某种心脏跳动巨大的东西从路边走来,就在树林里——她从两棵冷杉之间跳起,冲破了一片蕨类植物丛。就在那儿!
她两步冲向一只雄鹿。她疯狂地与雄鹿搏斗;雄鹿又叫又踢地倒在地上,她用恶魔之爪撕扯着它的脖子,感觉到皮肤下有根状物断裂,她得到的回报是血雨。她的手指触到的地方皮肤变成蓝黑色,冻得麻木不仁。
它把她摔了下来,一只大蹄子正好踩在她的肚子上。
她一定是从树上摔下来的。她躺在那里呻吟着,蜷缩着身子,确信自己会死。她感觉肚子上被打了一个洞;感觉如果她动一动,她的内脏就会漏出来。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移动她的重心很疼。她泪眼婆娑地看见那只雄鹿,一个模糊的棕色影子,正放下它那脏兮兮的金冠。
她只能将自己甩开。它看起来很笨拙——脖子无法正常移动,关节僵硬。她朝它走过去砍去,更像是挥动手指。但她的手指很锋利。它们深深地挖进伤口,找到了脖子指示下半身该做什么的神经,然后把它们切开。
雄鹿嚎叫着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俩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气喘吁吁地弯下腰,它前腿着地,鲜血直流。它站不起来。她跳起来,把它撞倒,咬住伤口。
她喝了口水。它挣扎着,但寒冷已经侵入了它体内,一股寒霜悄悄蔓延开来。它的腿一动不动。它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外面。
她一边咒骂一边一瘸一拐地沿着路飞奔而去。
她感觉很糟糕。但她并不后悔。
她的头脑更清醒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了。她可以思考了。
凌。在所有人中,凌。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有人找到了她——是邪教吗?但梅玲说邪教不想让靖死——
但她可以相信梅玲吗?她为什么要相信?突然间,她想起了母亲在奇迹区打残的那些邪教小偷。他们当然不是来分发汤的;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偷窃,为了伤害。
她大声喊出自己的沮丧。
为什么是现在?凌已经在那里呆了很久,也经历了那么多机会——
她给他下了毒。
炼金术士能制造出解毒的药物。
谁对毒药有着百科全书般的了解,即使是那些鲜为人知的毒药——谁能记住《炼金术百科全书》的每一页?
这并非巧合。
谁想让靖死?就是那个曾经试图杀死他的怪物。恶魔之王。
正是她邀请如意踏上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长途旅行。
这也不是巧合。
愤怒促使她逃跑。
她花了五个小时才到达那里。她又停下来给一头野猪放血。
马车经过时,她冲进树林;她无法解释一个黑臂女孩浑身沾满鲜血。当她靠近城镇时,她跳上一辆路过的马车,翻找绑在车顶上的行李,拿出一件宽松的紫色长袍,换上衣服。
她穿过城门,跑过一里又一里被精心维护的贵族田地——它们为什么跑了这么久?!她又开始头晕了;黑色的血盆大口遮住了她的视线。然后杨家庄园突然出现,一个棕色的点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股新鲜的能量冲击。
她冲进前门,一步五级地爬上楼梯。“他在哪儿?!”她嘶声问道。
一群穿着大大的外套的男人迎接了她,他们呆呆地看着她。她推开他们,强行打开了靖卧室的门。
母亲正躺在他的床边,伤痕累累。金在轻微抽搐。他的床单被汗水浸透;他的眼睛睁开着,眨着眼睛,瞳孔变得苍白,他的血管像黑虫一样在纸一样白的皮肤上凸出。干裂的裂缝遍布他的全身。他的气色非常微弱,几乎看不见,就像狂风中摇曳的蜡烛。
“不…”她低声说。
一位医生在床边慢慢地给他灌了一滴极品治疗药水。显然这还不够。另一位医生从靖冒泡的嘴里哄出一根装满魔法水银的管子,然后皱着眉头看着读数。
四类毒药符合这些症状,全部属于暮鬼类。每种都有不同的解药。不管是谁干的,都太聪明了。
妈妈看见了她。“谢天谢地——”
她立刻来到靖的床边,把背包甩了下来。“他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还没有”
她拿出了装有月蛇毒液的瓶子。她把医生推到一边——就连这小小的举动也让她的头骨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拔掉瓶子的塞子,将一半的毒液滴进了靖张开的嘴里。
“如意?”妈妈不确定地问道。
“没时间!在这里等着。”
她嘶声对靖说道:“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死,你这个笨蛋!”
这一次,医生们都从她身边跑开了,一片白色波浪散开。她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出了门,穿过舱门,来到实验室,开始调制解毒剂。
月蛇毒。毒中之王。这种毒药威力强大,具有极强的占有欲,可以吞噬其他低等级毒药。
医生相当于治疗师协会的大师。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将症状缩小到暮鬼类。毫无疑问,他们抽了靖的血,做了测试。她看到他们这样做——但他们是在盲人摸象。没有时间了;等他们找到病因时,等他们配完解毒剂时,靖早就死了。
前提是他们能及时获得材料。暮鬼类毒药非常稀有,用于破坏它的材料就更稀有了。
但她清楚地知道月蛇毒是什么。她知道它的具体治疗方法。
如意在实验室里焦急地忙碌着,量出两杯凤灰、一把蛾翅、三滴玉珠精华、白莲花瓣和人参根来平衡它们。这药水对她来说并不难熬。但她的手指感觉很湿,几乎握不住杯子。她对每一个小细节都犹豫不决。她确信自己扔了一片花瓣,而不是两片,直到她再三检查了原料库存。她的心脏不停地狂跳。饥饿感撕裂着她的肋骨。她的四肢沉重,视力模糊,猛地恢复。但她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
靖不会死。
对她来说,这不是什么希望,她拒绝接受。
老天想要收走他,但他们又是谁,竟敢带走他?他们得到她的允许了吗?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把瓶塞塞紧了。整个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沼泽中跋涉;她的头很热,烟雾弥漫。她脚下的地板摇晃不已。
这次她抽搐着上楼,一只手抓住烧瓶的瓶颈,另一只手托着烧瓶的底部。她生怕烧瓶掉在地上。现在她几乎失去了意识。头晕目眩得厉害,她几乎忍不住流口水。
如意当时并不知道,但她当时所做的事情本该是不可能的。恶魔身体的运作方式是有限的。它们依靠精华运转。耗尽精华,原始冲动就会占据上风。它们就会变成凶猛的野兽。这是生物学事实。
那一刻,如意一无所有。没有精华,没有食物,没有燃料。
她应该在半小时前就睡着了。至少她应该已经失去理智了。
但她就是不肯放手。如果她放手,靖就会死,所以她干脆不放手。她就是这么固执。
她的身体早已停止运作;但她仍坚持下去。
医生们都走开了,她再次站在靖的床边。
“你给他吃了什么鬼东西?!”靖床边的医生太胖了,脸上的皱纹随着靖的每个表情而晃动。
靖已经停止抽搐。他看起来像一具尸体,嘴巴张开,双眼失明,但当如意抓住他的手腕时,她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轻轻跳动。
“你毁了他!”医生将他那巨石般的身躯挡在他们中间,如意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愤怒。“你也许是炼金术天才,但医学不是游戏,孩子——”
“让开。”她低声说。她无法移动他——她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相反,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把所有的感情都表达在了她的表情里。她的信念。在那一刻,她和她一直感觉的自己一模一样。她一定看起来半疯了。
他畏缩了一下。“啊——”
她大步走过靖身边,掰开他的嘴,喂他解药。
事情已经办好了。“抱歉,”她用一种尖锐而哽咽的声音说道。“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正在睡觉。”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间。走到半路时,脑子里的灯突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