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龙塔山脉（二）
力量等级：（人类）
炼气期
筑基期
金丹期
元婴期
力量等级（恶魔）：
幼年期：相当于炼气期
野性期：相当于筑基期
恶魔核心：相当于金丹期
魔王：元婴期
“屠夫请求您护送一个人。”
森收起了剑。她扯下满是汗水的眼罩；她面前的干草人偶散落成一个圆圈，沿着眉心的中心线被完全劈开。
一名秃顶的官员在草席外面鞠躬行礼。“她特意邀请您，夫人。我想她不知道您的婚事。我可以拒绝吗？”
“不，我去。”森毫不犹豫地说道。
“夫人——” 这位官员似乎害怕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的目光沉重地盯着他。森发现她对人们有这种影响——在抽烟斗的间隙，父亲曾经说过，她的目光就像一把拔出的刀子，没有男孩会想要这样的女孩。父亲有一个宏伟的计划，要把她嫁给村长的儿子；他说这件事就像他说卖牛一样。
那时森才七岁。九岁时，她就是村里最棒的剑客。十一岁时，她被召入龙塔山脉深处的主族。十五岁时，她就是这一代中最棒的剑客。现在她依然是——两周后，她将在两万名观众面前与黄昏之剑蔡流神一决高下，证明自己的实力。
“请原谅我，但是，啊，这样做明智吗？”官员说道。“流神不容小觑。在这个时候打断你的训练——”
“我向李女士发誓，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她身边，”森说道。就是这样。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骑上龙血马，向北而去。
多年前，当森第一次被召入本族时，她曾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每天晚上她都睡得不安稳，身上又长了一些新伤痕，然后又惊醒过来。在训练中，她似乎什么都做不好。本族的孩子每天都会长出新的伤痕——他们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贵族，当她幸运地得到干净的水时，他们每顿饭都会喝灵药。
她是一个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愤怒的分族女孩，有着奇怪的眼睛。她痴迷于剑术。她独来独往；人群让她感到紧张。这些事情都意味着其他孩子对她毫不留情。她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当他们追她时，她不会发脾气；她只会变得越来越焦虑，直到她哭出来。
有一次他们差点用筷子戳瞎了她的眼睛——他们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恶魔眼”。他们知道大人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有一天，在度过了最糟糕的一个夜晚之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听李家临时家主讲授剑道。
她记得很清楚，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眼前。那是在宁静池边，湖面就像长长的一片淡色玻璃。薄雾在湖面翻滚，在朝阳的映衬下，湖顶呈现出橙色的斑点。她感受到了清凉的黎明空气的亲吻——这感觉很神奇，仿佛是梦中时光。
“剑术很简单，”李夫人说道，“你的敌人是个谜。”她拔出剑，阳光正好照射在剑刃上，剑刃泛着金红色。“当你看到你的敌人时，你必须用脑子思考。你必须找到解决他们的思路。”
她进行了示范。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性恶魔，体型是人类的两倍，长着山羊角和细长的眼睛，怒不可遏。它向她冲过来。
一刀，从肩膀到腰部。一具尸体被砍成了两半。
听到屠夫这个名字，森本以为会喷出鲜血，但事实并非如此——它是如此干净，如此优雅。森从不知道还可以这样。这让她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半边尸体掉落后，血液才会渗出。
“每个生物都是复杂的，是肉体和精神的混沌，”李夫人吟诵道。她指着倒下的恶魔，它的肠子像腐烂的香肠一样散落出来，肌肉被切成两半，软塌塌地贴在骨头上。
“剑术的崇高艺术在于从复杂中提炼出简单。将无限简化为一条线；将存在简化为虚无。”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小森的脑海里。
之后，李夫人从早到晚，逐一给在场的每一位来宾指点。轮到森时，夫人说：“是李森吗？来自遥远的地方？”
她凝视着。
夫人不确定地笑着又说：“呃——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她茫然地点点头。
她没想到主族中竟然有人知道她是谁。当时她差点哭了。当你觉得自己如此渺小的时候，小小的慷慨就意味着很多。
在那一刻，她愿意为夫人献出生命。
多年来，夫人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导师。森依然如此。她还是那么古怪——只是没人敢因此欺负她了。
森从不喜欢贵族之家。就连她现在坐的候客室也让她受不了。椅子的外皮都是毛绒的，而且很圆，当她坐在椅子上时，她得费很大劲才能挺直背脊，抬起头。桌子擦得闪闪发亮。上面，光线从一千颗水晶珠上反射出来，在房间里翩翩起舞，为了什么？她习惯了那些东西都有用途的房间，但这间房间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里面的一切都做得很差。
她选择坐在地板上（幸好地板很硬），盘腿而坐，等待召唤。
声音透过竹门飘进来。
“…不需要保姆，”一个女孩，满脸抱怨。
“护卫。”李夫人纠正道。
他们正在谈论她。
“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决定什么对我自己有好处呢？”
“请不要让事情变得困难，亲爱的……”
“你为什么这么专横？让我自己待着就好！”
“这不是一个需要争论的问题。”
“是的。”
这就是李夫人的女儿？这个闷闷不乐的小鬼？
森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夫人——她自己的母亲？
有一次，女孩用一种哀怨的声音说了一声“妈妈”，森咬紧牙关。
森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一个像夫人这样的母亲。她所有的剑术都来自偷来的教科书，或者在确信自己的母亲已经用药让自己入睡后，看着男孩们在院子里练习并在刺骨的寒风中模仿动作。
“随便吧。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不然我会把他们丢在山里。”小家伙说。
这就是森退出训练的原因吗？
“森？您出来一下好吗？”李夫人叫道。
森确信自己已经控制住了表情，便走了出去。她一走，就和那个小混蛋对视，挑衅带着一点抱怨。女孩低下头，脸红了。
“这边请，小姐，”森说道，“马车在等着您。”
如意轻快地走出门外，胸口一阵刺痛。森在她身边骄傲地大步走着，犹如女王。如意可以连续几个小时看着她走路——她动作如此流畅，双腿动作如此流畅……
她差点打了自己一巴掌。
森是她的护卫，正在执行任务。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真的准备好去见另一个人了吗？她为婷婷哭泣的次数比她愿意承认的要多得多……有时她仍然感到很痛苦。
但也许她可以试着交个朋友。朋友听起来不错，不是吗？她感到充满希望。
炼金术士行协会给她派了一辆漂亮的小马车，红榆木车身，金色车架，由两匹皮毛纯净如新雪的马拉着。
“请——你先。”森说道。她的声音如此柔和，如此低沉，如此动听。如意开心地叹了口气。老天真是给了这个女孩一切。
她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开始有点迷恋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
旅程开始了。
如意不时偷偷地瞥一眼，只是想看看另一个女孩是否在看她。
森没有。森正在看书。
“嗨，”小家伙说。
森忍住叹息。“嗯？”
“那是什么书？”
“这是一部虚构的作品，小姐。您不会听说过。”
“哦——你可以叫我如意！”女孩似乎无缘无故地很高兴。
“我更喜欢小姐。”
“哦好的…”
森又回去读书了。一共读了三次。
“我，呃，也喜欢小说。”马车对面，一双大大的眼睛眨着看着她。
他们尴尬地互相看着，沉默不语。
“那么，”女孩一边说，一边把一缕头发掖到耳后。“我听说你是个剑客——”
“我习惯沉默，”森告诉她。“没有必要交谈。”
森欣赏着她脸上震惊的表情。你可以看出她不习惯被拒绝。森又回去看她的书了。
如意默默地望着车窗外，龙塔山脉绵延数百里，而她却只走到了山脚附近，一座名叫昆山的山峰上。
起初是平坦的田野和零星的树木。后来树木吞没了田野，直到只剩下这些树木，树木从田野中流过，随着白天逐渐转为黄昏，树木的色调变得更暗。她看到道路越来越颠簸，布满了尖锐的石头，但马车还是像往常一样平稳行驶。
“我为什么这么不善于和别人交谈？ ”她痛苦地想着。
“你觉得马车上有什么阵法吗？”她试探着问。
森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认出了她。
“嗯？”
“我不知道……因为感觉不颠簸？而且路看起来很颠簸。所以……也许轮子上有什么阵法，或者别的什么……”
“我想。”
森只是害羞吗？如意已经相信这个女孩不喜欢她。
她希望自己能多练习一下。父亲从不让她参加宴会，也从不让她尝试任何社交活动；他因为羞愧而把她藏起来。靖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在练习说话。但她从未学会。
“我喜欢你的头发，”如意说道，因为她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你是怎么做到让它看起来这样好看的？”
森的目光呆滞——“就像，一切都那么直，那么飘逸，那么漂亮……”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嗯。所以我在想——”
“你不应该这样跟你妈妈说话。”
如意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
“她是你的母亲。你不应该这样不尊重她，”森说。
“你在说什么？”
但森只是摇摇头，继续看书。
“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一片沉默。她双手叉腰。“你不能只说这些而不——”
“你的母亲是个传奇。”森说的每一个字都严厉而准确。“你是个坏孩子，而且是个被宠坏的残疾孩子。我们都会认为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但相反的是，一个传奇人物俯身为你服务，而你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感激之情。这难道不让你觉得奇怪吗？”
“我——”如意脸红了。“怎么？你又不认识我！而且我怎么跟我妈说话，根本不关你的事！”
森又回去看书了。对于她来说，如意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哼！”
如意又回头望着窗外，但她什么也没看到，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她怒气冲冲地怒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只是感到受伤了。
看来，她又一次陷入了完全的妄想状态。
她怎么会认为有人会喜欢她——会想跟她说话呢？她真是个混蛋。她没有朋友是有原因的。
她眨眨眼，眼泪流了出来。说实话，她更喜欢这样。
在骑行途中，她拿出妈妈打包好的生鱼，闷闷不乐地开始咀嚼。
“对不起。”
如意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是从马车的另一边传来的——是森，她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我不擅长处理……感情。我……你的母亲——李夫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沮丧。你说得对——我无权谈论你的家人。所以……我很抱歉。”
“不，”如意嘟囔道。“我应该对妈妈好一点。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一直要求别人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而我却一直表现得像个孩子。这很奇怪，不是吗？”森什么也没说。
她咽了口唾沫。“毕竟我是个残疾人。所以你说的也没错。”
“我不该那么叫你。”森看上去很内疚，好像她很痛苦。“那太残忍了。我知道被人骂是一种什么感觉。”
“哎呀，我已经习惯了……等一下，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你吗？”
森苦恼地点点头。
如意突然意识到森可能也没有得到太多的说话练习。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些许温暖。
好几次呼吸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能说话了。车厢里的气氛很奇怪，很脆弱——但不再冰冷了。
“那么……那是什么书？”如意问道，因为她似乎无法放弃。即使她真的应该放弃。
森眨了眨眼睛。她看着如意，仿佛害怕这是某种诡计。然后，令如意惊讶的是，她一开始犹豫地说道：“这是关于一个玩具傀儡的故事。名叫翁。它活过来，产生感情，交朋友。然后……去冒险。”
然后森看着她的脚，肩膀微微耸起，仿佛在等着如意取笑她。
如意说道：“我认为这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