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魔的手指

    地下世界果然如如意想象的那样粗鲁、恶心。

    一边是挤在一起的赌客，他们扔着牌和硬币，抽着大烟，浑身都笼罩在有毒的烟雾中。另一边是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天鹅绒窗帘后面跳舞、大笑，引诱着喝醉的客人。

    最令人难堪的是比赛的中心部分：一场比赛接着一场比赛，身穿缠腰布和束腰外衣的汗流浃背的男女互相怒吼。头发被扯掉。眼睛被挖出。鲜血四溅。没有放弃的余地：胜利者是站着的人。这只是一场拳击比赛，不致命，这条规则赋予了整场比赛的尊严，就像一条布条赋予妓女的尊严一样。笼子周围，沸腾的人群欢呼雀跃，打赌。地毯上不知道沾了什么，湿透了，整个场地闪着不自然的油光。

    这让她感到恶心。

    “大部分交易都是在赌桌上进行的，”梅玲指着说，“其余的都在后面的房间里进行。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会给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

    一阵尴尬的沉默。梅玲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畏缩了。

    “别碰我！”

    “对不起，”梅玲皱着眉头说道。“我应该离你近一点。这是我的错。”

    “没事。我很好。别再说了。”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大步走向赌桌。梅玲嘶声道：“等一下！”

    桌子旁边是酒吧。下流人物围坐在一起抽烟。如意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悄悄走到两个满身纹身的男人身后。

    “——先读诗歌和古典文学？”第一个混混说。

    “现在真的吗？”二号混混问道。

    “是的，”第一个混混说。“我的小天才。”

    “你确定她是你的吗？”

    “嘿，去你丫的，”第一个混混笑着说。

    “希望我的小宝能记下来，”二号混混叹了口气。“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到处乱跑，和街头男孩鬼混，一半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告诉你——”

    他们是在谈论他们的女儿吗？他们有女儿吗？谁上学了？这一切在如意听来都有些荒诞。

    然后她意识到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可以帮你吗，姑娘？”

    这时她意识到他们正直视着她。

    “退后！”她咆哮着，向后退去。

    “哇哦！”其中一个混混说道。“我们很好。我很好。你也很好吗？”

    “我很酷，”二号混混举起手掌说道。

    “看到了吗？”一个混混说。“我们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们。”

    “我……在找东西，”她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看到混混茫然的眼神，她澄清道。“危险的非法物品。”

    然后她又怀疑自己是否应该这么说。

    “什么危险的违禁物品？”一个混混耐心地说道。“邵先生在这里卖罂粟和葡萄酒。”

    “不是酒。比那更危险。”如意很震惊。她隐约意识到自己承认的事情远远超出了她应该承认的范围。

    混混们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要去后面的房间。或者楼下。”

    “谁说了算？我想跟他们谈谈。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笑，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女孩试图指挥两个歹徒。

    “我帮不了你，”其中一个混混皱着眉头说道。“抱歉。”

    她怒气冲冲地走回梅玲身边。

    “我得去后面的房间。”

    “绝对不行。”

    “我会的，你阻止不了我。”

    “我能，我会的。”梅玲交叉双臂。“你以为武已经很糟糕吗？他们会把你活活吃掉的。”

    “我——”她正要对梅领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能做什么。’然后她再次感觉到他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的拳头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她哽咽了。梅玲清楚地知道，她能做什么，这让她感到羞辱。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快速眨着眼睛低声说道。

    “没关系，”梅玲说。“我们坐下吧。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吗？”

    “是啊，”如意抽泣着说。

    梅玲领着如意来到酒吧，订了一个包厢，让如意坐下，强迫她喝下热茶，并握着她的手，直到她不再颤抖。

    “你需要什么？”梅玲轻声说道。“除非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否则我无法帮助你。我了解这个地方。我可以帮助你——我需要你信任我。你能做到吗？”

    这真是个可怕的想法，完全是。来这里是个可怕的想法。整个计划，这次渗透——她应该闭嘴，离开这里，烧掉那该死的法典，再也不要踏进下城。

    “我需要恶魔的肉，”她说道。

    梅玲愣住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她在干什么？！她几乎才认识自己一天不到。如果她哥哥发现了，如果她父亲发现了——

    “你确定吗？”梅玲最后说道。

    “我需要它，”如意喘息着说。“求求你。求求你。你能帮帮我吗？”

    “……是的，”梅玲慢慢地说道。“是的。我可能知道一个办法。你哥哥的比赛结束后，我得跟我教派里的朋友谈谈。”

    “你为什么在邪教里有朋友？”

    “每个人都在邪教中结交了朋友，”梅领恼火地说。“他们占了下城区的三分之一。我以为我们已经过去了——还是你也想搜查我的包？”

    如意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

    “嘘。你不用说话。喝点酒就好，”梅玲叹了口气。“你脑子不正常。我们先看你哥哥打架，我去后面跟我的朋友谈谈，我们再看看能做些什么。好吗？”

    “好的。”如意低声说道。

    靖与一个体型比他大一倍的男人一起进入拳击场。他是比赛的主角，他让观众像猎犬一样狂吠。他甚至让一号和二号混混开始战斗。他像个绅士一样打败了对手——敲了几次他的头，然后勒死了他。

    如意有些失望，她想看别人的牙齿被打掉。

    他微笑着悠闲地走了过来。他们给他披上了一件假的狮鬃大衣。即使在这里，他也一样是该死的英雄。

    “我怎么样了？”靖拉下面具，喘着气问道。

    “太棒了，”梅玲说，两人当着她的面深情地吻了很久，仿佛在嘲讽她。两人分开时，梅玲说：“亲爱的，你能陪她吗？我得去拿点东西。”

    “当然。”

    他们坐在小隔间里，喝着茶。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靖笑着问道。

    “我恨它。”

    “哦。”

    现场陷入尴尬的沉默。

    “但我敢打赌你肯定喜欢这里，”如意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柔。“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你。就像他们喜欢那里的你一样。”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人可能相当粗鲁。但我想，我喜欢这里的真实，喜欢这里的原始。这是一个很好的节奏变化。不过，很遗憾，这不合你的口味。”他喝了一口。“你还好吗？”

    “非常好。”

    尴尬的沉默又回来了。

    “在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我只是一如既往地不顺从。这就是我出名的原因，不是吗？闭嘴，让我喝酒，”如意说，希望那是酒而不是茶。

    梅玲扯开珠帘，把一个很重的东西扔在桌子上。一个钢制的手提箱，上面冒着微微的烟，上面结着霜。

    “虽然不多，”她说，“但我还是得到了它。”

    “等一下，”如意说道，“这是——”

    “是的，”梅玲尖锐地说道，她的目光转向靖。“是的。”

    如意对这一刻的想象有所不同。她以为她必须打倒一个坏人，拿到他的制服，也许闯进金库或做点别的什么。她很难理解眼前的这块钢铁。她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感觉就像一块冰。

    “让我看看，”她说。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您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梅玲问道，而靖，自然是答应了。

    她打开了箱子的锁，把箱子打开了。

    大部分空间都是填充物，但核心是一个玻璃瓶。里面悬浮着一块干枯的黑色爪子，浸泡在溶液中。

    “这是冰魔的手指，”梅玲说道。“幼年阶段的。被一名正在征战的士兵收获并运到这里。”

    她拿起小瓶，举到灯光下。“它太漂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慢慢把它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她非常害怕自己会把它掉下来；她不相信自己颤抖的双手。感觉不真实。

    “不多了。他们也不会再卖给我了——而且他们只卖给我这么多，因为……”梅领咬着嘴唇，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很快就会有更多。几个星期后，夏至之后，会有大事发生。如果你想要更多，到时候来找我。”

    如意一把抱住了她。“谢谢你，”她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别担心，”梅玲看上去不太自在地说道。

    “不完全是-”

    “就把它当做一份礼物吧。你打算用它做什么？你不会是想把它吃掉吧？”

    “哦，不，”她撒谎说。“根本不是那样。”

    “很好，”梅玲松了一口气，“只是要确认一下。”

    “我只是在实验它——你知道的，炼金术的东西。”

    “也许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这件事。”

    回想起来，如意本该更清楚这一点。但那一刻她太高兴了，甚至都没想过要问梅玲是怎么得到这种违禁品的。梅玲是从朋友那里买来的——这似乎是合理的。她没有继续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