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夜羽笙
“去对面武馆,找那赵师傅比划比划,从他那儿取得证明之后再回来找我。”
掏出个木牌丢了过去,那小吏摆着手,跟驱赶徘徊在眼前的苍蝇般,便要打发风啸渊去办其他手续。
他已经受够了风啸渊身上的味道。
那种外城区泥腿子令人作呕的卑贱气味,混淆着潮湿腐烂的气味、直冲脑门的鱼腥味,最让小吏厌恶。
更何况眼前这人身上,还有浓重酒水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
在南阳城内待了半辈子的小吏,恨不得直接将对方当作叫花子打发走,偏偏对方还毫无自知之明。
“什么证明?”
伸手接住飞过来的木牌,没听说过还有这一环节的风啸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开口反问了一句。
魏恭尘可没提过还有这回事啊。
“你既不是武馆师傅又非宗门高徒,谁知道你有没有揭榜追凶的基本能力?捉刀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可别哪天缉拿扒手摔断了腿,还要回来找告官申冤。”
斜眼瞥了风啸渊一下,这小吏不耐烦地解释了几句,留着两撇小胡子地脸上,恨不得写上“不行就滚乱点,别来烦我”地字样。
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证明方法,那就是让我给你一拳。
这一拳下去,绝对能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不过你能不能睁着眼看到,那我可就不保证了。
对这小吏表现出来的态度颇为不爽,风啸渊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但这毕竟是衙门之地,可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他便没有跟眼前的小人计较太多,转身出了县衙朝着对面那不时传出呼喝声的武馆走去。
只丢下一句:“那你还真是眼光独到啊!”
风啸渊也掩饰自己话语当中的轻蔑意味,听得那小吏忍不住一阵火大,恨不得拍案而起指着对方鼻子怒骂:
咋地,你丫还不服气?!
但在衙门至之中,他一个执笔小吏还是得收着点作威作福的官威,只能咬牙在心中嘟囔着:
一个榨不出半点油水的外城区泥腿子也敢这麽嚣张。
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斤两,能在在赵师傅那凶猛的“破山拳”下撑上几招。
可别一拳下去就跪地求饶,那可就太没有看头了!
冷哼的小吏甚至都有了把笔一撂,跟过去看那泥腿子如何出丑的模样了,可考虑到被抓到玩忽职守的下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发呆。
只是时不时探头朝外张望一番,先看看对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小吏他可是亲眼见证过,那些不自量力想要成为捉刀人的泥腿子,无一例外都在那武馆的赵师傅手下吃了瘪。
刚才那小子,还能是个例外不成?
等着等着,一刻钟过去了,小吏没有了品茶的兴致,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的他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挂在屋外监视情况。
探头探脑的过程中,两刻钟过去了。
既没等到风啸渊被抬着送出去,又没等到武馆派人过来送还木牌的小吏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后院发生的动静,可却只听到一如既往的拳脚呼喝之声。
起身在屋子中来回踱步,小吏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到后院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便在此时一位左顾右盼的儒生走到面前,他虽然身着南阳书院标志性的月白色长袍,但袖袍衣襟都颇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随便往身上一套之后根本没有对着镜子整理过自己的衣冠。
甚至衣袍之上还多有墨汁残留,让来者身上那股遮掩不住的散漫气质,如夜中灯烛般极为显眼。
没有拱手行礼,没有口称官职。
那散漫的儒生东张西望着走到小吏面前,他将一只身前领路的纸鹤收入袖袍后,曲起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笃笃”地敲了两声,开口问道:
“喂,你有看到一个腰间别着酒葫芦的儒生吗?
我想想,那小子应该是叫风啸渊,他应该来了你们这儿。该不会是已经被关押到牢狱之中了吧?我可不负责捞人啊!”
对方态度散漫,不见丝毫礼数与尊敬。
可小吏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气恼,反而非常恭敬地起身朝对方躬身行礼,因为他认出了眼前的书生白色儒衫,乃是南阳书院的标志性衣物。
而且看那特殊纹路,恐怕是书院教习!
这样的人物,自然可以对他一个小吏不讲礼数。
所以他不仅没有半分恼意,反而非常恭敬地主动躬身行礼,颇有几分谄媚地开口道:
“先生来此有何吩咐,小的必定鞍前马后竭力相助。
您要找的那位风公子,刚才正要登记成捉刀人,现在应该在后院里跟卫教头过招呢。”
说这话的时候,小吏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
那风啸渊虽然是穿着一身儒生长袍而来,但在小吏看来浑身酒气的对方可没有半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明显不合身的长袍搞不好是从哪个人亲戚那儿捡来的套身上的衣物。
这对那些穷酸的贫穷百姓来说很是常见,莫说是缝缝补补又三年,便是一套衣物传三代也并非没有。
那样的泥腿子,怎么会跟眼前的夜羽笙有关系?
“想成为捉刀人?有意思。”
听到小吏的话,夜羽笙不由得一怔,消瘦的脸上随即便展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他抬头朝呼喝之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开口问道:
“后院应该在那儿对吧?”
眼见对方反应不像是跟风啸渊有多少交情的模样,小吏心中一松之后连忙点头。见夜羽笙迈步便要朝着后院走去,同样想去一探究竟的小吏心目中灵光一闪,赶忙起身跑去为其引路。
“后院之中多粗俗之辈,先生且跟我来,莫要被那些莽汉冲撞了。”
看着格外殷勤在前引路的执笔小吏,夜羽笙笑了笑并未拒绝,只是开口说了句:“莫要耽误了正事。”
“无妨,无妨。”
点头哈腰的小吏如此答应着,心中却根本没往心里去,纵然有人来此申冤耽误上一时片刻也不碍事。
知府知道他是在给南阳书院的教习引路,也不会多加斥责。
如此想着,小吏引着夏蝉卷入了后院,便听到一道猎猎破空之声,抬头去看便见狼狈的风啸渊被一记炮拳打倒在地。
小吏差点没直接拍手喝彩出声,但他眼睛一转,却发现了情况有点不对、
周遭围观着的捕快们,不仅没有为自家教头的表现鼓掌喝彩,反而各个面色沉凝,偶有一两声困惑地嘀咕:
“第几次了?这小子还不倒?莫非这小子是存心在逗我们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