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捉刀人
遥遥的天际亮起了一抹亮色,公鸡亢奋的鸣叫在耳边响起,静立小院中的风啸渊双手虚握成端杯状,脚上以踉跄步开始一招一式的演练。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斤
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
汉钟离——醉步抱埕兜心顶
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
韩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箫
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
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
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
简练的《醉八仙》口诀在心中一一响起,从擒拿锁扣到连环扫腿,经过一夜不断练习的风啸渊动作娴熟流畅,已颇具醉拳应有的潇洒飘逸。
一整套拳法打下来,整夜都没怎么消停的风啸渊只觉得腹中格外饥渴。
打了个哈欠,风啸渊跟洛青衣打了一声招呼,吩咐对方照顾好家里不要随便外出后,他晃着空荡荡的酒壶往外走去。
没过走几步,升腾着热气的何记面摊就出现在他面前。
跟昨天愁眉苦脸的模样截然不同,不再受到地痞流氓骚扰的老何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主要挥手招呼着迎面走来的风啸渊:
“风……风少侠,来来来,吃完热腾腾的面条热热身子。”
老何开口本习惯性叫出对方的小名,但想起昨天的事情后改口成了“少侠”,并熟练地端上了满满当当的酸菜肉丝面。
称呼这种小事风啸渊并不在意,笑呵呵应了一声后便坐下吃面。
天色才刚亮,这面摊上也没其他客人,老何便坐在风啸渊身旁唠嗑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起渔阳县近期发生的诸多琐事。
正好风啸渊也要打听下裁缝铺的事情,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聊了起来。
连吃三碗面后,风啸渊数出足额铜板,老何客套地推脱了一番后笑呵呵收下了面钱。只是看着风啸渊离去的背影,老何有点纳闷地挠了挠头:
“确实该换套更体面的衣服,可布料,女红……
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懂得女红活?看上不去不像啊?现在这衣服的补丁都缝得歪歪扭扭的……”
没急着去找什么裁缝店,风啸渊还是径直去了安平酒楼。
酣眠休息并把酒葫芦装满后,起床的风啸渊今天没跟魏恭尘碰头,而是晃晃悠悠地走向了渔阳县的县衙所在。
县衙位于渔阳县中心,以风啸渊的脚力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到了衙门前。
门前那两座栩栩如生的石像似乎出自于大师之手,将衙门之地的威严展示得淋漓尽致,哪怕是风啸渊在注视时心头也不免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压力。
难怪周遭行人尽是匆匆路过不敢驻足。
形如麒麟,额生独角,这是神兽獬豸吧?在这神诡显世之处,这石像应当也有几分辨忠奸、识善恶的威能。
风啸渊心中嘟囔了两声,没有衙门气势威慑,坦荡地往里走了过去。
在一众躲闪不及的行人当中,笔直朝着衙门内走去的风啸渊是如此显眼,守门的捕快都没法偷懒当作没看到。
“衙门重地,岂是你能擅入的?有何冤屈,自去一旁击鼓鸣冤!”
两杆长枪交错挡在风啸渊身前,两侧的守卫扫过风啸渊一身寒酸打扮,立刻出声阻止对方继续向前。
那些没见识的贱民最是不懂规矩,总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喊冤。
也不想想这事值不值得青天大老爷过问。
听出了两侧捕快声音中的不耐烦,风啸渊并未发作,只是微笑着拱手道:“两位官爷,风某并非来此申冤,而是为了登记成捉刀人而来。”
捉刀人竟然需要在官府之中注册在案,风啸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很诧异。
不过想想也是,自古以来便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对于捉刀人这种可能游走在律法边缘地带的工作,官府又怎么不会约束?
尤其是在这世界中,捉刀人多是远比凡人更难管理的修行者。
当然,若是一味追求逍遥自在,没人能强迫修行者在官府登记。但耐不住官府为此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登记者如同视为半个官府中的修行者,可以免除许多日常盘查的烦恼。
而且那些颁发在官府榜单之上的悬赏任务,只允许登记在案的捉刀人领取。未经登记者,便只能在暗地之中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人任务。
不说官方修行者不待见这类修行者,便是捉刀人对那些野生修行者也颇为排斥。
哪怕捉刀人自己有时候也会接取一些私人任务。
对此,风啸渊只能感叹想出这规矩当真不俗,其不仅将一些罪犯悬赏的任务交由捉刀人处理,降低了官府工作的压力,也有效地控制了野生修行者的危害。
如那块【醉剑碑】一般可以引人踏上修行路的东西,哪怕穷困潦倒的原主也能入手。
由此可见,在这个遍地都是超凡现象存在的地方,想要彻底杜绝野生修行者滋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谓堵不如疏,一昧赶尽杀绝哪比得上将其招安利用。
在捉刀人政策的实行之下,修行者也就自然分成了朝廷培养的官府修行者,六大真中的主流修行者,登记成捉刀人的寻常修行者。
再往外的野生修行者跟魔道修士一样,都是人憎狗嫌的存在。
风啸渊心中回顾捉刀人相关律法的同时,两侧的捕快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盘问了几个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之类的问题后,便指着衙门内:
“先去小吏那儿登记,再去教头那儿考校一番身手。”
如此说着那面容沧桑的老捕快主动撤开了长枪,一旁的年轻捕快愣了下后,也跟着将封路的枪杆移了开来。
待风啸渊走远之后,那年轻捕快才忍不住轻声嘟囔起来:
“李大哥,怎么这么简单把那小子放进了?连一点意思都不知道给的愣头青,真不愧是那几个偏僻坊区过来的泥腿子。”
那满脸沧桑的老捕快闻言忍不住瞪了对面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也知道对方是外城区来的,怎么就不知道看看对方脸色啊!
有几个穷困潦倒贫民脸色能如此红润,瞧那小子身姿挺拔、孔武有力的模样,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这样的人物,还是少招惹为好。”
年轻的捕快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望着风啸渊背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但也忍不住有些困惑地嘟囔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去做什么捉刀人?
为何不考虑参军成为甲士,或者通过考核成为捕快?这好歹也算是有官职在身,不比捉刀人更加舒服?”
姓李的老捕快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望着并无多少经验的年轻人道: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这是好职务吗?想要成为官差的人海了去了,有关系的人想塞进来都得排队,又怎么可能轮得上其他人?
便是你我成了官差又如何?
无依无靠,不还是被打发来守这大门?纵然是干上半辈子,恐怕也积攒不到半点晋升的功劳。”
一脸沧桑的老捕快想起了这些年苦活累活做尽,到头来还是难得寸进的捕快生涯,忍不住唉声叹气。
而相比他风吹日晒的岗位,府衙门只需要动动笔杆子的小吏,生活不知道滋润多少。
跟阅人无数的老捕快相比,却是少了几分眼力劲。
风啸渊走过来时,扑面而来的气味便让那懒散的小吏眉头紧皱,于心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满身土腥味的泥腿子。
发现暗中示意的手势白打了后,他脸色更加不善。
于是小吏手中毫笔一勾,便将风啸渊的名字写在了卫豹名下。而在其上面交由这教头考核的名字,清一色都用红笔打上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