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至大源镇
牛二虽然大半夜还被抓起来当劳力，倒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表现得十分关切。
原先听说小里出事，他就想来帮忙的。
在谷小米没回家前，这小子就是跟着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着长大的。
后来虽然有谷小米那事情，两家没了来往，但是牛二也是时常接济谷小里的。
上次见面还是谷小里帮忙卸货，他给了一个铜板半袋子小米就把这小子乐得不行。
转头就听说这小子不成了，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牛三更别说了，两人虽差了六七岁，但从前就属他和谷小里最好，说是穿一条裤子都不为过。
老谷家人丁不多，村里的人让原身得罪了个遍，这次来帮忙的也只有村长家儿子文直。
谷小米两个哥哥在镇上当学徒，来不及赶回来。
若是谷老头能来路上更是少些折磨。
但偏偏前些日子谷小米嚷着要吃肉，谷老头上山把腿跌了，伤了一个多月怕多花钱没敢进城看大夫，如今还跛着。
二叔家婶婶为了挣钱日日绣帕子伤了眼睛，夜里视物不清也没法帮忙，更何况还得忙活家里一应活计，照看女儿小满。
最终也只能谷老太和姜英两个出来，谷老太抬不了多久，路上一直是姜英和村长儿子撑着。
俩人追上时，姜英正好也抬不动了，胳膊都在抖，见了牛家兄弟也没了推脱的话，赶忙换了人来继续抬。
间隙中谷小米忙上前又喂了些水。
好在她日常要吃用的东西都是放在小吃店三楼的，不少的东西派上了用场。
从武校回来后她也没放下锻炼，为了运动后补水，她囤了不少的袋装电解质。
此时喂给谷小里的水就是添加了电解质的，缓和发烧脱水的症状。
再加上床头没吃完的退烧药消炎药，算是给小里的病有了一些保障。
只是药不能混吃，等过几个时辰才能匀好了剂量喂给小里。
喂了水，有了谷小米的照看、牛家兄弟的帮忙，这一路顺畅了不少。
几人累得有些头晕，总算是抬到了镇上的医馆门口。
敲门，求人，递上信，不敢有一丝耽搁。
看开门的药童盯着穿着破烂的一家人犹豫，谷老太忙先拿了二两银子预付诊金和药费。
药童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找老大夫去了。
片刻后，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大夫走进了进来，查看后询问：
“不知来前，郑大夫用了些什么药？”
药童忙将信奉上，道：“胡大夫，这里。”
胡大夫看了看方子，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他随口说出：“老郑的医术怕是又精进了，看脉案这孩子情况严重。
但眼下完全镇定下来了，只要稳住不长时间发热，应当不会再突发抽搐惊厥。
送来的也及时，处理的都很好，眼下着重诊治这处外伤，莫让血在脑中淤堵即可。”
谷小米知道自己喂的安定起了作用，也知道弟弟情况不再十分棘手，稍稍放下心来。
几人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
药童本以为又是腆着脸来医馆要求诊治的，但观察了情况对一家子的不满少了很多。
见众人疲惫，也为了不打扰大夫诊治，将堂前的几张榻子收拾出来让几人歇息片刻。
谷小米没推脱，靠上去闭眼就睡着了，她自己也是病患呢。
她再睁眼时，医馆外已经有了细细碎碎的响动声，赶早市的人已经陆续来了。
扭头看见姜英红肿着眼睛有些木木的坐在不远处，一看就是没休息多久，或是根本没休息。
谷小米上前轻声说：“娘，我睡够了，趁着人家医馆没开门来人勘正，你过去躺会儿。”
姜英看着眼前的女儿先是问：“你身子好些没，一会让大夫给你看看。”
谷小米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姜英像是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睛，压抑着情绪，片刻后才道：“娘求你求你不要再折腾了。
咱们一家人是能过好日子的，慢慢来
你弟弟如今”
谷小米知道了姜英要说些什么，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娘，你信我，从前骄纵顽劣，往后再不会了。
经此一遭，弟弟成了这样也让我明了了，再不会再不会”
谷小米有些说不下去，像是喉咙被噎住。
看书时不甚在意，纸上文字自然只是消遣，但是入局，寥寥数字的背后是真切的人生百味。
想到这一家人后来的遭遇，谷小米的悲痛做不得一点假。
“天灾过后，流离失所，众人走散，或辗转青楼，或在盐矿劳作至死。”
母女俩相对流泪，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见药童开始收拾前厅，准备开门作业，姜英思虑片刻才和谷小米说道：
“我昨夜问了下，小里诊治完全怕是要二十两银子。咱们如今的银子还差的不少。
你二婶婶在村里筹着，咱们这边也得想办法。
你两个叔叔在张木匠手底下做学徒，不知攒下些没有。
我此刻去寻他们，说说这事情，让他们也一齐想想法子。
你奶身上揣着银子，就不让她四处走动了。
你也在这边歇着，有不舒服要让大夫给看。”
谷小米太久没感受到亲人之间的关切了，感动的同时也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只要不做大的动作正常走动是可以的，想和姜英一起去看看哥哥们。
姜英拗不过，带着谷小米镇子另一头走去。
早市已经开始摆起来，谷小米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处。
不仅是弟弟的诊费人，因为原身四处惹祸钱的债也得还，一家人接下来的日子也得考虑。
得快些找到挣钱的门路。
当然，她优先考虑的还是小吃。
自己的小店肯定是要想办法解锁的，解锁后那些囤积的货物就能派上用场。
现在起了卖小吃的头，摸清了各种路数，日后就更加顺畅些。
一路走一路看着思量着，也不觉得路长了，晃眼间来到了镇子另一边。
张氏木匠铺的门口有两个瘦得撑不起衣服的人在洒扫。
谷小米心中一动，和姜英加快了脚步向前，凑近一看果真是自家两个哥哥，谷小丰和谷小收。
这时代吃不饱是常事，村里的少有人生的壮实，但是瘦成这样的，多是路边乞儿。
谷小米心中想，两个哥哥这边是不用想银子的事情了，只怕还有得别的事情。
刚想完，就有个扭着细腰的小妇人出门倒洗脸水。
见到谷家两兄弟站在门口，满满一盆子水就准准泼在了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