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干不完的活
知拾听完白玖的汇报,对着那失去画面的远观镜喃喃自语。
他渴望更真切地目睹白玖的身影。
“可恶!”这难得的粗犷之语,引得帘幕后传来轻笑。
“天君,言辞可不够文雅哦。”坤河手执文书,躲在帘布之后,以免被远在人界的白玖察觉。
“这对话,真是既无情又冷漠呢。”
“你不是堵着耳朵不听吗?”知拾转而面对桌上的文书山,重重叹了口气。
在吾川殿深处,知拾的案头宽广到足以供四人盘坐。除却知拾的金印及文房四宝,其余空间皆被堆积如山的文件占据。
“直到找出远观镜模糊的真相,都要这样日复一日吗?”作为知拾“第三眼”的远观镜,如今连天界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因此,面对各种诉求,知拾只能逐一派遣信使,待回复前,束手无策。
“是否有人施展了大型幻术?还是神障石出现了裂痕?”坤河揣测道,知拾疲惫地摇头:“后者可能性较大”
“确实。”坤河点头赞同,随即准备茶具,泡制了两杯茶,为自己也为知拾。
知拾问道:“不过,你和纪今不保持联系,真的没问题吗?你留在此处确实给了我莫大的帮助,但见你们身处异地,总感觉有些不妥!”
坤河轻轻摆动着他那颜色浅淡的发丝,淡然言道:“无妨,若非偶尔让他独自一人,他又怎能体会我的可贵呢!”
这番自夸之词,让知拾“噗嗤”一笑,身子顺势靠了下去。
坤河单手稳住摇曳的纸堆,将茶碗巧妙置于知拾面前:“玩笑而已。纪今前往人界,目的与乘风洲的那好奇猴儿不同。”
“是为了找人?代你”
“正是如此。每逢长假,纪今总会如此。只是,关于女子那条线,有没有似乎并无区别。纪今至今仍觉得,我无法久居人界是他之过失。”
坤河立于桌侧,轻啜着热腾腾的茶水。
知拾凝视着蒸气缭绕中坤河那倾城面容,温声问道:“如果你不愿多提,我也不勉强。但当初,你为何会出现在人界呢?”
回溯至两年前,坤河在人界败北于纪今,随后被带往天界。按人界的时间算法,那已是约两百年前的旧事了。
纪今本可当场结束坤河的生命,却从一开始就打算将这位魔族收留在身边。
“身为魔族,你却向人族提供药物,助其一臂之力。这是为何?是因为喜爱人族吗?”
“并非简单的喜好与否只是,若不找些事情来做,恐怕会因为空虚而做出可怕的事情。抚养我长大的,是一位与我并无血缘的魔族女子。她教导我切勿习惯无聊。魔族与悠哉的天人不同,追求刺激,天生难以忍受无所作为的日子。”
“所以,你便制售药物?”
“研发新药,沉浸其中,时间便悄然流逝。我从未有过强烈到想要拯救谁的情感,做这事无关乎对人族的好恶”坤河平静地叙述着,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知拾首次听闻他如此袒露心迹。
坤河在人间并未作恶,却遭擒至天界。
只因当前的天界,尚无彻底解决人界魔族之策,而被带往天界的魔族,大多难逃死亡的宿命。
魔界通往人界的路已断。
他们唯有先抵达天界,通过正道苍穹门进入人界,或等待罕见的神障石破损,方有可能重返人界。
据调查发现,潜入人界的魔族有新的行径。各领地的神障石以其灵力织成一张网,于人界与天界间的异空间形成曲折的栅栏。
其一,魔族能透过神障网的细缝潜入人界。
其二,仅在天界夜幕降临时,神力减弱到一定程度的魔族得以穿越神障石。
再者,魔族与人族在人界结合,繁衍出新的魔族后代
知拾轻叹一声,抬首问道:“坤河这名字,是抚养你的那位魔族所起吗?”
“没错!她说与我相遇之地,月光如洗,河流明亮,让她想起了皓月阁中的坤树,故以此为我命名”
“真是位风雅之人啊!”从坤河的回答中,知拾意识到抚养他的那位女子定是了解人界之事。
天界与魔界无日月之辉,而寻常魔族本不应知晓日月之说。
或许,那滋养坤河成长的女子,实乃人界出身之魔裔。如此,他们又是如何跨越两界,重返魔域?
对此,知拾心存疑惑,可是坤河若无所知,追问亦是徒劳。
微疑于胸,知拾轻颔首,浅啜一口已失温之茗:“纪今所寻,可是那位女子?”
“不是,即便与她重逢,我亦无意再续前缘”坤河言尽于此,阖眼休憩。
知拾遂不多语,心怀期许,或有一日,坤河自会坦露心迹,如白玖与自己,终将迎来心灵相契之时?
“哎,常言他如光一般,触手可及却又转瞬即逝”
“您是指那位小猴儿吗?”
坤河于叹气之隙,呈上等待处理的文书,嘴角含笑:“容我陈词滥调,爱一人,并非意味着占有。”
知拾闻言,身形微颤,坤河轻拍其肩,语重心长:“孩童亦需独立思绪,若一切被悉数洞察,岂不倍感束缚?”
“纪今亦如此?”
文书过目,知拾朱印其上,附以亲笔。
“纪今嘛&34;坤河手扶腰间,低吟沉思:“他,或许较之猴灵,更显不羁。”
“哦?”
文书经手,坤河分门别类,妥善安置。
自纪今两月前赴人界征讨魔族,坤河便居于此处。纪今谓此处最为安全,故携坤河而来。
仙官虽不满魔族涉足核心之地,但在知拾坚持下,皆默然。
坤河实为能者。纪今离时,天神殿众人不得不认可其才能,即便他是魔族。
他通晓天界文字,非纪今所授,自幼习得,养母所传。此后,每逢纪今远行,坤河便会自行前来,辅助知拾。
“占有?确有道理。我深爱白玖,愿为其倾尽所有,不愿存丝毫不解之处。”
“助人诚善,却应在人所需时施以援手。天君是否因善解女子,而忘却单纯情愫?此言或许唐突,望君自省。”
“自省?对白玖吗?”
文书处理告一段落,坤河便高效准备新件,提纲挈领,便于知拾审阅。
“稚气愈甚,心绪愈敏。年少气傲,最为棘手,偏偏对你情深意切。可温顺容易生厌,偶尔驾驭烈马,亦未尝不可?”
“绝不可行!”知拾抱头呼喊,坤河轻触其肩,提笔再续。显然,对知拾的密切关注,还需持续一段时间。
“综上所述。”坤河望着已堆积至需搬运的文书山,于移往别室前转身叮嘱:“在那文书的崇山峻岭未被征服前,还望你莫要轻举妄动。天界之乱虽非我等所忧,但公事堆积如山,却是最令我难以忍受之事。”
“唉”知拾试图跨越界限,暗访人间的小心思,早被那位长发飘逸的坤河洞察无遗。
案头的纸张小山,终是暂退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