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角角族与角角角角族
正当知拾对着文书重负苦不堪言之时，白玖身处荒山陋室中，静听哈基米细语。
表面平静无波，白玖内心实则焦急如焚。
哈基米正述说那些角角族的起源。
她与祖父小角交流不多，但听父母言，那些拥有超凡之力者与人族结合后，其后代便会长出独角。
独角之人具备通力，及至成年，其子嗣亦复如是。
小角育有多名子女，唯独她父母被视为异类，既无天生之角，亦无通力，仅以人族常态寿终。
因此，她亦无角。
可是成年后，某种未知力量于她体内悄然觉醒，衰老之速亦随之放缓
哈基米口中的“拥有超凡之力”者，极有可能便是魔族。
他们如何穿越神障，在人间繁衍生息至今，数量已蔚为壮观，这信息无疑是重大发现。
可
哈基米又言，二十年来孤身一人，未曾寻得同类踪迹，其言辞诚恳，不似虚妄。
“你意图监视我？又为何选此僻静之地？”
白玖目光投向窗外，一时语塞。与这位女子对话，让他感到困惑。
许是因为哈基米勇敢无畏，触动了他对白若安的回忆。
再者，哈基米对人族并无欺瞒。
据说，二十年前的战役，他们对抗的是独角族的夙敌——角角角角族，期间并未殃及无辜人族。
他们钟爱这片土地，尽管非纯正人族，但对于这里的环境、生灵乃至空气，都倍感珍惜。
他们从未想过破坏人间秩序，那些满怀仇恨，掠夺人族乃至食人的恶行，皆出自角角角角族之手。
但她听说，在变得如此之前，角角角角族曾遭受人族极端残忍的对待不少权贵利用咒术铲除政敌，得势后却背信弃义，残害曾助其登顶的角角角角族。
角角角角族或是负重沉江，或是木桩穿身、烈焰焚身，更有甚者，被割耳剜目，被迫吞食同袍血肉。
角角角角族之所以比角角族更恨人族，这份情感，多少能理解。
哈基米眼中燃烧的愤慨，让白玖哑口无言。
长久以来誓守人族安危的信念，在此刻支离破碎。
白玖首次意识到，人性深处竟藏有如此狰狞一面。他原以为魔族接近人族，仅为作恶而来。
这一切，使得白玖迟迟未能将捕获哈基米一事告知知拾。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白玖在人间，即将迎来第六个花季。
即便他隐匿行踪，监视哈基米，似乎因哈基米的通力，总能感知到白玖的存在。
随着时日流转，她开始直接呼唤白玖之名。
在哈基米的世界里，大多数时光是在简陋小屋背后的陶窑中静静流淌，专注于烧制人间烟火气中不可或缺的茶碗，为平凡生活添一抹雅致。
闲暇时分，她会亲自步入山林，寻觅质地优良的陶土，一次次扛负重担归返，尽管白玖曾提议使用神力以减轻负担，她却笑言自己愿以人类之姿融入此间，拒绝了这份便利，毕竟解咒意味着真实身份的暴露。
某次，白玖偶见哈基米救助了一只困于峭壁、伤痕累累的小鹿，他静默于枝头，替她留意四周，以免人族或同族不期而遇。
哈基米鲜少远离这方小天地，但每当出售茶碗积攒了些许铜钱，便会满心欢喜地下山，前往镇边古寺，归来时总是怀抱各式书籍或卷轴。
“这是从富家府邸借来的和尚抄本，本用于教导小僧诵读，因缘际会下，我得以用布施换取它们。”哈基米欣然向白玖分享，未待询问便自述心声。
“能识字真是一大幸事。虽偶尔怀念喧嚣的市井，但若父母离开角角族移居城镇，我恐怕将永远无缘文字。在书海与山林间，我更愿选择后者，即便它意味着放弃繁华。”
哈基米沉浸于挖土、制陶、与野兽为伴、醉心阅读的日子，仿佛尘世之外的幽灵。
白玖对此类魔族的存在感到惊奇，心中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情感，默默守护着哈基米。
“世间繁华皆为过客，唯愿君颜永驻心田。”
“这话何意？”白玖边帮哈基米从陶土中拣出碎石，边疑惑问道。
“这诗意味着，在生命之火熄灭前，希望能再见那人一面，作为彼岸世界的美好回忆。”
“你也有所期待相见之人吗？”
“有过吧或者应该说，曾经。毕竟他大概已不在人世。”
“不在人世是你的伙伴吗？”
白玖神色哀伤，鼻尖不经意沾染了泥灰。哈基米见状，轻笑中以袖拭去他脸上的污迹：“他曾誓言，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
“但在二十年前与角角角角族的战役中，他坚守城塞直至最后。老人、妇孺通过秘道逃生，我本欲并肩作战，但责任驱使我护送他们安全撤离。”
“可那些无辜的母亲和孩童在我眼前遭遇不幸，我孤军奋战至绝境，最终落入瀑布，失去了所有记忆。”
“幸得一位善良猎人的援手，我才在八年前逐渐找回自我。如今，归乡之路已被黄土掩埋，故乡的方向亦模糊不清”
在哈基米失忆的日子里，和城的山川经历了沧桑巨变，昔日的和平山也在一场大火后，化为一片赤裸的焦土。
“无人会轻易展露真容。也许有族人隐姓埋名于城镇之中，但我已无能力一一探寻。况且那场战争的胜负，我至今未知。”
即使踏遍大和每一寸土地，也可能是枉然。那场战役的结局，是平局，还是全族覆灭？
更大的可能，似乎是
即便哈基米未启唇齿，白玖亦能洞悉她心底的渴望。
他仿佛能听见哈基米心灵深处对族人呼唤的回响。
或许，自初闻“角角族”之名，某种共鸣便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哈基米的身影日益在白玖心间萦绕，难以挥去。
白玖以沾染尘土的手轻轻触碰隐藏于变形术下的犄角。
父王与姐姐皆无此角，纵使天界浩瀚，亦寻不见头上生角之族裔。
自幼年起，这份独特便令白玖困惑不解。为何唯独自己拥有这份奇异？无论向父王还是城中何人询问，得到的答案唯有“不明”。
曾有一日，白玖愤而向父王呼喊：“我可是被遗弃的孩子！”换来的，却是被父王一掌拍至厅堂角落。
若非父王当年的严厉，白玖恐难有今日之坚韧。
为掩藏角的秘密，他选择了冠帽为伴。可骄傲不让其显露出丝毫躲闪之意。
作为白帝之子，他告诫自己不可流露丝毫怯懦。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他如是坚信。
也许，那谜底已近在眼前哈基米与他之间，定有某种深远的联结。
即便这真相让他在天界无所容身，白玖亦渴望知晓。
哈基米闻言，白玖愿助她寻觅同族，她以一抹恬静微笑回应：“你真是温柔。”
哈基米之赞，让白玖羞赧难当。他无法向她坦诚，此举亦是为了自身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