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丈田亩
“即使是要些官职、安插些心腹也没什么。朕都依你去做,只要你能做得好!”
李永棣心中大振,接着说道:“皇庄不必另设,合入庆丰司统辖。田亩、牲畜、宅屋,统统都得盘一遍。不清丈田亩,细数牲畜,田粮营收就是一笔糊涂账!太祖皇帝登基之前,将许多前朝遗老的家产收入了内务府,此中就有不少的屋舍。老旧宅屋该修缮的修缮一下,过于破旧的能卖得出一文也都给卖了。”
李泷听了李永棣的话,那眉头却是锁了起来。
李永棣还在自顾自得说:“该租给城中百姓的就租出去,商贾想若出高价买去,那也卖给他们。宅子不住人,说烂也就烂了。即使是直接赏给臣子,也比现在闲置塌房倒灶来得好。”
李泷根本没听李永棣后面的话,他问道:“清丈田亩还能开源?”
李永棣笑道:“不是儿臣在您面前说皇后、大哥他们的坏话。皇庄好一些田地虽挂在您的名下,但却是他们在种。这些皇庄田地即不用给国库缴税,又不入内务府的账,不查一查,您能知道您一年会有多少收成?这还不算他们从百姓那里兼合过来之后虚挂内务府名下的田产呢!洛王皇叔在洛阳府又有多少田?每年又该给您进贡多少?这些都是糊涂账!”
“洛王?”李泷突然问道:“是不是民间也有这等事情?比如世家豪强隐匿兼并田亩,或是不申报开垦之新田?这些田粮产出皆流失于外,不入国库?”
“这……”李永棣将头一低,说道,“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从来不管朝政之事,这事您得问户部张尚书与秦相他们……”
“你别扯他人!朕现在问的是你!你常在街面行走,必是知晓,速速答来!”
李永棣只得不情不愿地说:“您近二十年的励精图治修养生息,那千年之世家豪强、百年之乡绅贵胄、开国之武勋文贵,怎么可能没点钱财积蓄?有了钱财与权势自是多少会那什么点。这事历朝历代都有,您何必问儿臣呢……”
李永棣将自称又改回了“儿臣。”
李泷又问道:“当朝有多少?朕是说,土地兼并情况如何?”
“这事您得问户部呀!问儿臣算哪门子事?”
“户部那边只会说没清丈过,自不会实说的。科道上好些朝臣党争之时倒是会言说些弊病,平日里亦是报喜不报忧,朕心里其实都清楚。你且说你的,出得你口入得朕耳,言之无罪。”
李永棣只得说道:“从太祖皇帝开始算到现在二十多年近三十年,那能严重到什么地步去。安定如此,世家豪绅的财富十年滚一番不算意外。不算新开垦的田地,二十来年翻个两翻的话,粗算下来兼并个两成左右吧。关中的田地早在盛唐开元年间就几乎都开垦完了,哪里还有什么闲田。”
“若是全都清丈出来,国库是不是至少会增两成粮税?”
“这怎么可能,朝中皇子皇孙们可都是免税的,从正一品免万亩税开始,依品级逐步降低,即使没有品级的新进举人也能免税两百亩呢!虽然本朝最高的官就只有正二品,还没有正一品太傅一类的虚衔,但免税之人太多,您那两成税根本不可能能收上来!”
李泷想了想说道:“不,不对!他们若是能正常免税也就免了,绝不会隐匿田产!除非他们早将该免的免去了,剩下的想逃过税法,这才隐匿的!查!该查!”
李永棣笑道:“您查不出来!”
“你这话怎么说的?”
“世家豪强、地方乡绅在本地是一霸呀,其与当地官府的关系盘根错节,您的圣旨就算是到了府县,那里也有人庇护、转移其田产。说到底这是吏治问题,不是户部缴税之事!即使贤明如唐太宗,地方上实际的田数与府衙黄册上的田数就从来没对上过!更何况他们有的是别人办法来隐瞒。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李泷想了想,问道:“可有解决之道?”
李永棣笑问道:“父皇,您这是问的儿臣?”
“难不成这里还有他人?”
“儿臣不参政,该怎么做儿臣也不懂。但是可以肯定,若是有办法,秦相他早就办了!您为何不问问二哥?”
李泷冷笑一声说道:“秦相都没办法,他就有办法?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与朕看到你痞里痞气的神情一样让朕生气!不是,朕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呀?”
李永棣苦着脸低下了头去。
“不是,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了!”
“刚、刚刚不是说过了么?二哥那样是被你给吓出来的,你要是换一个人去问他,他一定能说得出来怎么做、怎么办。但别让秦相去问,秦相自有自己私利,让他去问等于让秦相教太子怎么与您回答……秦相他是既是太子党党首又是百官之首,朝臣里可有不少世家出身之官吏,有些事他真没办法去做!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臣子!”
李泷深吸了口气,明白了李永棣话中的意思。
若是真让太子去主持清丈田亩,太子一定能做得好,但这里头却有两个问题。
一是太子会成为世家大族们的眼中钉,二是秦相根本不会让太子去冒这种险 。
也就是说,秦相不是想不到清丈田亩能增加国库收入,但他为了太子却不能这么做!
“党争误国”即是如此。
李泷深吸了口气,又问道:“朕若是以酷吏为任,以雷霆手段行之,可否奏效?”
“这……儿臣不参政,且是个好吃懒作、贪财好色的糊涂蛋,您问儿臣算是问错人了……”
李泷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装把你!算了,能说这些也算是为难你了,朕心中也有数了!对了,内务府房屋出让出租后能增多少营收?”
“宅屋不值什么钱,合起来一个月能有一千两典租营收那都是天价了,只是便于管理统筹安排而已。”
房子在与金融挂钩之前,只会因折旧越来越便宜,而不会越来越贵。
李泷又道:“这些细事朕不管,你自己去安排!”
“您若真想让儿臣管内务府,您还得同意儿臣一桩事情。”
“还有何事?说。”
“您不能再接收地方府县进贡之特产了!价一两之特产从府县运到长安城,其水费占去十倍有余。虽然内务府省了采买这些物品的开支,但此花费亏空最终仍以苛捐之式分摊于百姓之身。”
“嗯?”李泷又将眉头皱了起来。
李永棣接着说:“父皇整顿内务府为的是实户部之钱粮,节以民用。而地方供奉只会空耗民脂,何不废之使百姓缸有余粮?黎民富足之时国库自丰,父皇不必自扰。”
李泷想了想说道:“准!此乃良政,即当行之。只是……如此内务府之采买便会多出许多支出来呀!”
“不建新殿不就什么都省下来了么?您不是明君么,哪里有明君天天想着修宫室的?盛唐太宗想建宫殿,还不是被魏征压下去了么?”
“朕要的可不只是节流,还得开源呢!”
“开源很简单,但你不能说我公报私仇!”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父皇,儿臣提醒您一句。本朝还没开始收酹金呢。”
李泷愣了一下,说道:“嗯?酹金?不可不可!用人之际,赏那些武勋还怕不足呢,如里何能再收他们的酹金。”
“儿臣说的是不是武勋,是宗室。特别是那些封了一字王的……”
李泷一听,生气地说:“你直接报你大哥与三哥的名得了!拐弯抹角的做甚!朕向他们要银子,他们也得有呀!他们哪里像你这般这富!你倒是提醒朕了,朕要是给你一个一字并肩王做一做,你一年能要进贡多少银子给朕?”
李永棣急道:“父皇!儿臣说的是在洛阳的洛王,可不是大哥、三哥!且儿臣这是在给你出主意呢,你如何又将主意打到儿臣我身上来了!我赚那点银子不容易呀,起早贪黑的。你刚讹了我两万两银子,如何就不记得了?大哥、三哥他们其实有钱,只是不拿出来而已!”
“朕不管。那两万两银子就当作你今年的酹金了,明年……明年也给朕送两万两来。不行,你得缴四万两,你有的是银子!”
“不是,您不能抓着儿臣这一只羊薅呀!儿臣也不是一字王呀!”
“一个一字王而已,朕又不是封不起!过些日子就给你,不会拖到明年,省得落你那两万两的口实!”
“父皇!”
“行了”李泷喝了一声,让李永棣将嘴给闭了起来。
他接着说道:“你也顺便激一激你大哥,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掏点银子出来进内务府。”
“从来都是老子给儿子钱,民间甚至有儿子偷爹不算贼的说法,哪里有老子抢儿子的呀?不是,国库每年还拨您二十万两呢?您这是要做甚呀?别学那失国的周献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