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些打赏
“那是因你行为不端所至,如何怪他人说道?且本堂确实没银子给你!”
李永棣想了想,又说:“若是让你写个欠条,回头你不认账还去父皇那里告本王刁状,本王必是要亏上一张欠条。那这样吧,你现在身上有什么就掏点什么,就别让本王为难了。”
“本堂身上现在就只有这一套朝服!”
“那就将这套朝服押给本王吧。”
“你!”
沈传儒刚想骂街,那李永棣又将手里的扇子头顶到了那本论语之上。
沈传儒若是不答应,李永棣好像真会将这论语给推到桌下。
而桌子下面放着的即是碳盆。
沈传儒只得收了声,咬着牙说道:“你可不许食言!”
李永棣笑道:“本王做生意最讲诚信,从不食言。你在父皇那里告本王刁状,本王扒你朝服,也算是各不相欠了。沈部堂!不是什么便宜都能白占的!”
古人对官道上的称呼是有所讲究的,一般是姓加职务。
王羲之因为做过右军将军,所以被称为王右军。
而“部堂”一词则是该衙门下属对尚书、总督的敬呼。
比如戚继光就称浙直总督胡宗宪为胡部堂,因为二人就是上下级关系。
李永棣的“沈部堂”三个字可以说是对沈传儒的戏谑之词,意思是让对方不要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官威。
沈传儒哼了一声,解下身上的玉带与朝服往地上一扔,生气地说:“这样总行了吧?”
“原本是想将你扒光的,但真要让你冻着了,父皇那里本王也没办法交待,那便就这般了结了吧。父皇抄走了本王两万多两银子,他不想还给本王,自是不会与本王要这部论语。只要你不说东西在你手上,他是不会跟你要回去的。这东西呀,现在归你了!”
沈传儒心中迟疑了一下,他不太相信李永棣会这么简单地了事。
他慢慢地向那套论语伸出手去,见得李永棣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将论语给抄拿在了手中,而后如获至宝般地抱在了怀里。
沈传儒正欣喜这本书没被阎魔给毁了的时候,那两只眼却又瞟向了桌面。
这套论语底下面一直都压着两张纸。
两张纸开头几个字就是:“子知道之易也,易易云者三日。”
沈传儒见得那几个字,两眼突然一亮,伸手便要去拿。
却不想李永棣早有准备,他左手两指向前轻轻一夹,便将那两张纸以极快的速度给夹了回去。
而后他随手一扭,就将纸张单手给团了起来,握在了手中。
李永棣伸手刚要将纸张扔进火盆之内,那沈传儒连忙叫道:“住手!”
李永棣手一停,笑着对沈传儒问道:“沈礼部,您这是怎么了?本王将那价值两万两银子的论语都给了你了,你还想如何?”
“那、那两页纸,它、它……”
李永棣坐直了身子,呵呵笑道:“进门之时你可曾看到本王这芙蓉楼牌坊上的门联了么?”
“门联?”
“看来沈礼部是没看到呀,那门联可是率滨先生所书呀!”
率滨先生是这个世界线最有名望的十儒之一。
沈传儒连忙问道:“率滨先生来过你这?”
“当然了,还留下了两张纸来。就是这两张了,说是什么什么……”
沈传儒紧张地说道:“齐论语!”
“对对对,齐国论语。”
沈传儒纠正道:“不是齐国论语,就叫齐论语,说齐国论语也没错,但就是……唉,本堂与你说不着这些,你又不懂!率滨先生此时何在?”
李永棣笑道:“领了本王的一些打赏后已于昨日离开了长安城,说是……他说什么来着?”
“六爷您别卖关子了!”
“哦!想起来了,他说去寻找什么殷墟,想要知道先秦以前的文字是不是真像说文里讲的那样。”
“殷墟?在哪?”
李永棣摇头说:“不知道,他没说,只留下了这两张纸,然后就走了!”
“那个……”沈传儒一下子变得客气了起来,“六爷,您看哈,您反正已经将这套论语给了臣,不如就……”
“别!别称臣,你还是叫本王现世阎魔吧,本王听得顺耳一些!”
沈传儒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看六爷您说的,臣之前是过份了一些,只要您将这两张纸给臣,臣保证以后你只要不出格,臣都不会管您之事。”
李永棣也呵呵轻笑道:“你与林同和、徐伯卿相类,不可能真的从此不参本王。本王不为难你,就问你一件事情。”
“您说。”
“最近在朝里,太子党是不是一直在弹劾陇王党的魏丙章?”
“是呀。”
“林同和与魏丙章结亲是谁的主意?”
“六爷为何这般问?”沈传儒对李永棣的目的起了一些疑心。
李永棣言道:“率滨先生来长安城其实为的是找寻一幅画,那幅画听说在魏丙章那里。他是大哥的人,大哥又向来与本王相仇,魏丙章是绝不可能将画出让给本王,所以本王最近一直在为此事烦恼。”
沈传儒听得率滨先生在找画,连忙问道:“是什么画?”
“女史箴图!”
女史箴图为绢本画,原作已佚,只留有盛唐摹本。
摹本里共有十二节,到现代世界线时就只剩下九节了。
而这九节临摹本在被腐国掠夺走之后,又被生生切成了三幅画。
“阿?”沈传儒惊了一下。
之前李永棣让沈传儒坐下,他却是一直站着。
而现在,沈传儒在听到“女史箴图”四个字之后,下意识地坐到了李永棣的身边。
李永棣继续说:“长安城里有一人名曰仇守,经营着一家织坊,家中颇有余财。数年之前,他从一家典当铺里收买到了作为死当的一幅旧画。经其鉴定,即为晋朝顾恺之女史箴图真迹。却不想此事被一多事之人告之了前工部尚书张书华!”
“本堂听闻此物在前朝分崩之时被柴氏宗室密携出宫了,如何又出现了?六爷您又是从哪里得知此画在魏侍郎的手上?”
李永棣答非所问地说:“张书华此人沈礼部该不会不知道吧?”
沈传儒应道:“曾同朝为官,如何不知。此人贪赃案发前,还在说自己有多廉洁呢。案发之后便潜身叛投北方游牧古突部了。”
李永棣接着说:“张书华知晓仇守手上有那幅女史箴图真迹后,以赏画为名,要求仇守将画送至其家宅,供其一观!”
“张书华为人贪婪,想必此画有去无回了吧?”
“不错。但却又没那么简单。仇守惹不起三品的尚书,只得将画带至张家。那张书华说要慢慢细观,拿着女史箴图就进了后堂。仇守在张家偏厅一等就是一天。直到下半夜,那张书华才将画拿出来还给了他。”
沈传儒疑问道:“这不是没事了吗?”
“仇守回到家中,这才发现画被人掉了包了!”
“换了个伪赝之作?他从张书华那里接回画作之时就没查看过吗?”
李永棣反问道:“沈礼部不知脱骨法?”
“什么脱骨法?”
“绘制绢本画时墨会渗入衬纸之下,所以在装裱画作之时可以将其衬纸揭出,此即为脱骨。脱骨之后再依原画,于空白旧绢之中以衬纸为底进行临摹,这便得了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画作!”
李永棣在外人的眼中就是那种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之人,知道这种作赝之法沈传儒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对李永棣所说的深信不疑。
沈传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长见识了!世间竟有如此手法!”
“想要分辨这两幅画的真伪,还得从画师技法之上相辨方可求知。只是做赝之人画技亦是高深莫测,且还画之时还在夜里,那仇守心中又急,一时间也没能分清真伪,更没往那方面想,直到他回到家中细细查看之后,方知自己拿回的是赝品!”
沈传儒问道:“那真迹就被留在张书华那里了?那幅画原本就是宫中之物,张书华潜逃投敌,其家产亦被抄没,想来那张画应该是被皇上收回到宫中了吧?”
李永棣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传儒两眼一转,呵呵笑道:“那是呀,六爷您是宫里有名的贼偷,这部论语如此厚实都能被你不动声色地盗出来了,何况是那幅画呢。”
李永棣认真地说:“那套论语本王将其夹在腿间,用下裳盖住,御林军哪里敢搜,如此也就夹带出来了。画作的话,本王是从父皇那里盗出过几幅,也曾看到过女史箴图即在金銮殿里。但本王却从未盗取过,可那幅画在宫中就这么没了!父皇为此还发了大怒,也说是本王盗走的!”
沈传儒看着李永棣真诚的眼神,觉得李永棣这次应该不是在说谎。
他问道:“在宫中没了?”
“不仅如此,那位向张书华告密之人在张书华潜逃之后,又将仇守给告发了!说是仇守花银子让神偷‘子无媒’去到宫中将女史箴图给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