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茶垢

    等张小桐从办公室出来，已经11：30了。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实际上自己被分派的任务不多，但领导讲话时奋笔疾书是必须的，方便开小差。

    这一个小时也没白耽误。赵总透露了公司办公会的要点，这非常有利于完善他正在撰写的报告——把领导的想法写进报告，既增加了字数，又让领导觉得“你咋这聪明，英雄所见略同啊”。

    “赵总，按照您的要求，我补充了几家行业标杆的数据参照，”张小桐见缝插针地把报告初稿交给赵总，还列制了对照图表。

    “好，有了这几家同行的参照，我们就有底气多了。”赵总把报告放到一边，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虽然得到赵总肯定，但报告赵总看都没看就放到一边，令张小桐极为不爽。这意味着还要改二遍三遍以至于n遍。有没有一种可能，几易其稿，报告又回到最初的样子——最后通过！

    张小桐瘫在工位上，揉着颈椎，使劲把脑袋后仰。

    一早上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脑袋里紧绷的弦一放松，肚子就开始闹革命。

    他伸手去摸茶杯——空的。

    突听有个声音尖叫：

    “丁大头，你拿错了我的杯子！”

    张小桐一看，何馨妮正哭丧着脸，将手上的杯子举过头顶，看着杯底的标签喊：

    “好恶心！我喝了你的杯子！”

    员工的杯子，上班时用的——当然属于“办公用品”——所以由公司统一发放。

    因为怕混淆，每个人在自己的杯底贴了标签。由于喝水习惯不同，久而久之，杯子已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有的绑着一圈厚厚的茶垢，有的结一层浓重的咖啡，有的长年黄色橙汁，有的是黑黑芝麻糊……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混淆过。

    “我不是有意的啊……”“丁大头”一面委曲辩解，一面举着杯子从他的档位挪出来。突然，他也定住了——

    杯底写的是“天下第一帅”——他拿的是常御风的杯子！常公子是出了名的洁癖，他要是知道一向邋里邋遢的“丁大头”喝了他的杯子，恐怕会当头砸过去。

    大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纷纷拿起杯子看底下的标签，一时间吵成一片——

    原来所有人的杯子都不是自己的。

    “哎哟，我说今儿怎么喝到一股子怪味儿，我那积攒了几年的茶垢去哪儿了？老黄，这是你的杯子，你今年体检了没有哇，有没有传染病呀！”

    “滚！你才有病。谁把咱杯子洗得这么白？这像新的一样当然容易搞混！”

    大家一面乱纷纷交换杯子，一面感叹自己的杯子旧貌换新颜。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拿女生的杯子喝水呢，”“丁大头”得意了：“天注定的缘分，挡也挡不住哇……”他从何馨妮手中接过自己的杯子，就手喝了一大口。

    突见常御风跌跌撞撞从洗手间跑出来：“不好啦！不好啦！”

    “丁大头”连呛几口：“咳咳……怎么啦？”

    常御风跑过来，抓起每个人的杯子都看了看，嘴里喃喃说：“完了……完了……完了……”

    “丁大头”突然面色涨红，双手勒住自己的脖子，像要呕出刚喝下去的水，“是不是有人下毒？农药还是化剂？”他一脚踢在常御风的屁股上：“你他妈快说呀，老子要去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