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滑杆

    直到总裁的背影看不见了，张小桐才说：

    “你说话就不会拐弯？”

    “放心，没这点心胸当不了总裁。”

    “非要硬杠？”张小桐盯着蕴雅，“这要在国企，你立马就领盒饭了！”

    “噗呲！”蕴雅喷面：“哎哟，你不要逗我，吃辣面呢，咳咳咳……”

    “真不逗你，跟领导硬杠，你让他下不来台，留下刻板印象你就完啦。”

    “真的么？我好怕怕呀！”蕴雅动作夸张地拿起餐巾一抖，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笑得月芽儿似的眼睛。

    “呵，不要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随意怼领导。”

    “并没有，领导应该相信我们——每次交上去的东西，都已经是我认为最‘可’的。我不会敷衍了事，就像你交考卷，你难道还会故意错几道题？”

    张小桐觉得有理，但又隐隐不安。

    蕴雅狡黠一笑：“如果你没这个底气，说明你没有尽力完成工作，那领导反而更不信任你了——他会让你永远‘琢磨’下去！”

    张小桐想起自己三番五次被赵总折磨改稿。理是这么个理。迄今为止在老赵那儿一次过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女生抬杠，是不是也是一种撒娇？

    这是她们的“性别优势”吧？

    初期两人合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坦诚交心。那时候，蕴雅很不习惯张小桐这只“铁公鸡”。

    会议的每一项支出、每一张凭证，最后都必须由财务部来审核。每次报销，“经办人”蕴雅和“审核人”张小桐都要干一架。

    “这短裤怎么能报销呢？”

    “那怎么办？领导忘带内衣内裤了，总不能把我的给他吧……”

    “这张肯定不能报，ktv，鱼龙混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有偿服务’？”

    “总裁也唱了，服没服务你去问总裁呀！”

    连会议用笔，张小桐都只允许发“铅笔”，“签字笔”都回收留着下次再用。

    为了避免先斩后奏，张小桐还力推财务部颁布了《会议预算管理制度》，每次会议之前都要报批会议的场租、餐费、住宿费、交通费等各项“预算”。哪些钱能花，哪些钱不能花，最后都得由财务说了算。

    一次会议，领导们爬的山比较高——“无限风光在险峰”嘛。张小桐忙前忙后，一会儿帮这个递水，一会儿帮那个扛包。到了后半段，攀登者的速度越来越慢，张小桐心里着急，收集了大家较重的物品，一股脑挂在肩上，往山顶奔去。

    不一会儿，突见一个个滑竿从他身旁经过，几个年龄较大的领导分别被两个轿夫抬着，坐在滑竿上乐不可支。

    “哎！还有没有想坐滑竿儿的？”蕴雅呼前喊后。

    张小桐立刻脸色泛绿：“哎，这不在预算内，不能报销啊？”

    “他们累了，爬不动了。”蕴雅上气不接下气。

    轿夫们跟着起哄：“老板老板，坐轿儿吧，舒服又安全，别撑着了，万一扭了腰伤了膝盖，划不来咧！”

    早已热汗水流，腰酸腿软的领导们，纷纷顺水推舟坐上了轿。

    倚在山石边等客的轿夫们，一时间都有了生意，抬起滑竿开心地颠起来，还一溜儿唱起山歌。

    张小桐黑着脸拉住蕴雅的衣袖，严厉地悄声说：

    “爬不动就休息呀，又不是人人都要上山顶。”

    “那把谁撂在后面不管呢，都不远万里到这儿了，就差个百几十米到不了山顶，谁都不愿意当包袱呀……”

    “那这一下就是几千块出去，难道我在报销说明里写‘集体坐轿子’？这跟集体洗脚、集体泡澡堂子有什么区别？事出无名，奢靡浪费，公司报不了！”

    “你要站在轿夫的角度想想嘛，如果连我们这样的公司都不消费，他们就更没收入了啊，基础消费拉不动，底层经济起不来，你张小桐也赚不了钱啊……”

    “拉动经济靠我们公司？都像你这么大手大脚，我看经济没拉上去，咱公司倒被你拉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