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球

    训斥归训斥，陈教官查寝完后偷偷去上网，虽然很多问题查到天亮也没弄清答案，但他觉得，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对博大精深的世界进行探究，是件多么奇妙而有趣的事情。

    “嘿哥们儿，把你的蹄子拿开行吗？敢情你脚底下没有知觉是咋地？”

    一位学员低头一看，笑不迭忙挪开自己的脚，那只被踩瘪的鞋子已经没了鼻子眼睛。

    好在不是什么名牌，都是“解放牌”，跟身上的衣服一样，散发着咸湿味儿。

    “对不起啊，都怪这泥巴地太软……”

    “确实，踩惯了油门，突然到了介嘎达不毛之地，感觉登陆月球似的。”天津学员天生会讲相声。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在草堆里薅了些绿的黄的小花小草，想编个花环戴在头上。

    “哎——万物皆有灵啊，花花草草刚刚破土萌芽，还没有发情，还没有恋爱，还没有生儿育女，就被你们活活断送在了春天……”闲来无事，男生开始磨牙。

    “脑子有病吧，关你什么事？这么会编故事？上午应该跟总裁一块儿演讲啊！”女生嘴下毫不留情。

    上午总裁两个小时的专题授课加一个小时的导师演讲把这些孩子们灌得迷迷糊糊。鸡汤的作用是热血的，也是短暂的，会场上激情澎湃，会下就百无聊赖开始斗嘴了。

    “女的嘛就是手痒！不管丑的美的甜的咸的，逮啥都往脑袋上招呼，这是雏菊！雏菊代表暗恋懂吗？你们戴脑袋上是暗恋谁呀？”

    “暗恋你呀！”女生丢了手中的草，三个五个开始围追。

    陈教官忍不住了，板着脸走过去：“就等着张嘴吃饭，没说去厨房帮个厨？”

    “教官，精神粮食更重要，没有手机，浑身瘙痒，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谁在要手机？”他一个转身，大伙像木头人一样闭嘴了。

    “叫你们踢个正步跑个队列你们龇牙咧嘴，一玩手机个个生龙活虎，你们这是中了电子鸦片的毒！治毒还得靠拉练。”

    “教官，你把手机还给我们，拉多少次都成。”有人在背后嬉皮笑脸。

    “拉你个头！”陈教官反手一掌，学员一蹲，妄图躲过，没想到陈教官手腕一拧，头都没回就扣住了学员的胳膊。

    “师傅饶命……”

    “谁是师傅？”

    “教官，教官我错了。我这就去帮厨……”

    “不用了，等会儿总裁跟你们共进午餐！”

    “好啊！——”一片鼓掌欢呼。

    陈教官还没回过神，就被七手八脚抬起来，往空中一抛。

    这帮孩子管抛不管接。

    “哎哟我去……”幸好陈教官早有防备，外加身体素质过硬，通过四肢缓冲加屁股墩着地，才没有被摔成残疾。

    “教官，不是我提意见，天天土豆炖鸡块，鸡块炖土豆，吃得我胳肢窝都长翅膀了。”

    “哎呀别说啦，”一个娇滴滴女生说，“猪肉上的毛从来不拔，到现在我喉咙里还嘎啦着刺儿，就跟那麻绳似的……”

    “嘴比寡妇还寡！有汽锅鸡吗，浇椰子油，正宗！”

    “要嘛汽锅鸡呀，现在立刻马上来一盘‘天津三爆’——猪肝，里脊，腰花，大蒜一爆，大酱一浇，青椒一洒，哎哟介嘎达，能盖三碗米饭！”

    “火锅，我要七（吃）火锅儿——”成都来的小个子掂起脚尖，尽力在几个人高马大的北方小伙胳肢窝下钻出脑袋。

    “烤串儿！酱肘子、卤猪蹄，最好再来个爆——炒——肥——肠！”

    “啥也别说了，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一人整二两老白干！快快快再等一分钟我会被自己的唾沫淹死！”

    陈教官忍着笑，板着脸把学员们带到小溪边一个空旷的土坡上：“今天你们自己做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破坏，不能爬树不能砍枝，动火仅限土坡范围。”

    “哪尼？”孩子们面面相觑。

    几双手扒拉了一下土坪边的篮子：约摸几十个鸡蛋，一筐白菜茄子和叫不出名字的绿叶菜，上面搁着几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一个大桶，里面塞着米、油、盐、火柴、案板、菜刀、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