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链

    “杠”，是一招险棋。除了投行部滕总给了蕴雅最高分，其他部门评分并不高。人力资源部殷部长看总裁眼色，给予了“推荐”评级，列入军训名单。

    能不能转正？——军训之后还有试用，试用之后还有“管培”……

    通关的路长着呢。

    不怕捏不死你！

    入司培训选在阳春三月，派来的军训教官姓陈，年龄不大，一根筋。

    “你们这餐费是不是给得太多了点？一个人撑破肚皮也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没事，你们这儿条件艰苦，尽量吃好点儿，你们战士也可以跟着我们员工一块儿吃嘛。”受殷总委托，公司人事专员跟陈教官办交接。

    陈教官一听，“刷”站起来：“你这说的啥？我们有我们的伙食标准，一根菜叶一粒米也不会吃你们的。要嫌我们伙食不好，你们可以另起炉灶，自己买菜自己请师傅做饭……”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人事专员盯着眼前这个娃娃脸教官，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行行行，战士吃什么，咱们员工就吃什么。注意训练强度适可而止，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万一出了事我们担不起，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陈教官一听，又“刷”一个立正：“什么叫‘适可而止’？来训练就是吃苦受罪的，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军训的目的是什么？干脆你还是让宝宝回城，在公园在酒店都可以军训……”

    最后双方妥协，上午由公司派研究员对新员工进行专业课程培训，下午由陈教官组织户外军训，形成“半军事化管理”。

    ……

    说是阳春三月，但“阳春”在台历，“残冬”恋大地。黄秃秃的地皮上，哆哆嗦嗦冒出一层浅草，穿过树梢的风送来旷野的气息。

    太阳不大，云层阴晴。风力倒是一阵紧似一阵。陈教官一出营房就皱起眉头——

    尽管已经训练了好几天“军容军姿”，但这些“高材生”样貌还是没眼看。

    在暖气房呆惯了的“宝宝”们，正三三两两蹲在墙根，捕捉难得一见的阳光。

    手机收走，好像失去了大脑。手无处安放，干脆插进袖子，同时消失的还有脖子。眼里生无可恋。

    陈教官想上前训斥，可是……这几天他没少“被教育”。

    “您让我们剪指甲是侵犯人权，军规上没写这一条。再说，咱又不是靠指甲打仗……”女生说。

    “教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叠‘豆腐块’呐？”男生说。

    他教他们站军姿，走正步，他们却跟他讨论步兵在国家整体防御体系中的作用正在消失。

    “人家现在用的是野战胶囊，压缩后跟烟盒差不多大小，打开后既能当睡袋，又能当掩体，一般的小型导弹伤不了，您看您这豆腐块都已经长毛了，还叠吗？”

    他给他们讲枪的结构，教他们实弹演练，他们却跟他讨论无人机的“猎杀”战术以及侦察、攻击能力……

    他带领他们山林拉练，他们跟他讨论gps与北斗，天网，“星链”……

    “时代变了，您要与时俱进！”学员们说。

    晚上宿舍熄灯后，讨论依然热火朝天——

    “‘陆战之王’还是要属坦克，加带火箭炮，灵活机动……”

    “拉倒吧，谁掌握了制空权，谁就掌握了战争话语权，在导弹的俯视下，陆上战点都成了‘活靶子’！”

    “虽然无人机掌握了空中近距离打击的优势，那也不能否认‘陆战队’因地制宜的伏击与阻击战，巷战还是要靠步兵……”

    “星链懂吧？地面的任何一个电子设备，手机、摄像头、对讲机、汽车甚至家用电器……都在卫星的监控和操作下，地面上任何一个可疑的移动都清晰可见，同时计算机自动分析你的武器、兵力、粮草储备，你的军事工地和防御系统的所有弱点都被暴露……”

    陈教官站在门外，望着天幕璀璨的星空，头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与时俱进”，趁年轻再搏一搏——去军校再深造一直是他埋藏的目标。

    “睡觉！”他站在门口呵斥。

    “陈教官，量子力学中，两个曾经相互作用过的粒子，无论相隔多远，其量子状态仍有能力‘纠缠’在一起，共享同一个物理状态。你认为‘超导’的速度，它跟谁纠缠？”

    “睡觉！它纠缠谁我不知道，你们是太纠缠了！谁要再不睡觉，滚到厨房削土豆去！”

    黑暗中传来一句：

    “现在都机器分拣，自动削土豆，自动炒菜，人工智能懂哇，要‘与时俱进’……土老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