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次于死神擦肩而过
七十年代,寒风中的冀南平原,一条小路在凛冽的北风中尘土飞扬,蜿蜒曲折而行。我在这陌生的境况里,由营西村向庄张村扑过去。真正扑过去的是母亲,在寒风中流着汗,抱着一条小命,怀里揣着五毛救命钱,不时地用手按着,唯恐被风吹走。像我的一条小命,母亲紧紧地抱着,不让风肆无忌惮的吹走。
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中学时期,之前不是没有提及过,只是自己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看那大街上围拢在一起的老头儿们,总有讲不完的故事,那时候叫淡话,你再给俺们说一个淡话吧,就是再讲一个故事的意思。很多爷爷辈的人围着一个老爷爷听说淡话,蔚为壮观。
我第一次听说自己的故事时,以为只是一个淡话,于己无关的样子。只是在奶奶说我母亲没有闺女,没有人给买好吃的东西时,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昂起小公鸡一样的脖子说,我给俺娘买麻档,买好吃的。奶奶看着年幼的我,母亲直起腰冲我喊,振,吃饭了。
后来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听说的淡话,大部分都不是空穴来风,比如关于我的那个淡话,那一次确实危在旦夕,一条小命真是在那一条小路像蚯蚓一般蠕动,虽然母亲拼了命的向她的故乡姥姥的村庄扑去。以致后来我在地里看到一个包裹时,听说是谁家的孩子没成,死了,谁把孩子扔了,在一个垄沟边上,一个印花布做的小褥子有布带子系着,在光秃秃的庄稼地里温馨包裹着死亡。
我有幸能听到关于自己的淡话,没有被母亲扔了,在那个年代,在一个村赶往另一个村子里扑会,对很多人来讲就是一个淡话,普普通通的淡话,就像不懂事的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多大点事啊,我有时这样想,特别是在不听母亲的管教时,最烦听说这样的事情。
我的出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子,第二胎怎么又是一个小子,家里有人生气的骂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似的,如大山压顶。怎么养活,怎么能娶上媳妇。这些我哪里知道,生气的都是身边的长辈,从长计议家境唯实艰难。
现在想起来这些,心中后怕的厉害。特别是母亲抱着生病的我揣着五毛钱去乡里为我看病的时候,奔跑中的母亲是否权衡过还救不救这第二个小子,是福是祸。在那个年代,母亲需要多大的勇气在那条乡间小路上,我当时年幼无知,哪里知道那一次的凶险。
母亲没有把我扔到那一条小路上,赶到姥姥家后,我得到了很好的医疗,应该也就是打针吃药就是当时很好的医疗条件了,那就很不容易的,我转危为安。后来我会跑路的时候,在姥姥家的村子里,和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满大街的玩耍。有时在姥姥家里,坐在半身不遂的老姥姥身边,在一张大席子上,在院子的土地上,五间平房的堂屋,一个屋门就在我和老姥姥的前边。我就像是老姥姥身边的一个小宠物,跑来跑去,不停的跑。
跑着跑着跑出了院子,上了街,与同伴们一块跑,跑着玩,玩着跑,裸奔。其实算不上裸奔,就是那个年龄,好多小孩子都那样,好像还没有到穿衣服的年龄。穿什么衣服啊,麻烦。最多穿上开裆裤,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年龄,最时尚的打扮,现在美国的西部牛仔也没有那么酷,整个村子都是在我们的脚下,想去哪里去哪里,结伴而行,一样的不知羞耻的戎装。
雨季,东边大坑里有青蛙的叫声,抓他。我在大坑边,弯下腰去水边的树洞里找青蛙,没想到青蛙把我带到了水坑里,我不会游泳,怎么办。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我欠姥姥村里一条命啊,那一次是让我还给人家,不能总是欠着别人的。那次我还了,把我欠姥姥村里的一条小命还了,当我掉到水坑里的时候,只是没有真要。
在姥姥家的村子里救了我一命,又差一点要了命,被一个邻居家的大孩子从那个青蛙的水坑里救了上来。上岸的我看着那个大孩子,高高大大的,十八岁的样子,在水坑边的土路上走着,从背后看上去特别的帅,帅呆了。长长的头发,和后来看到的港台大明星特别的像。至于叫什么名字,我是不记得了,可能当时有人知道的,我又知道什么呢,一副皇帝的新装似的青春岁月。
父母听说此事,又一次为我担心受怕,我也从此离开了姥姥家的村子,离开了青蛙王子,离开了疯跑的大街小巷,离开了皇帝新装的样子,离开了如何鼓吹的美国西部牛仔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