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黎明（三）
“在防卫处干了一天活，很累。”
阿贝尔发出这行信息时，正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对着沙袋练拳。
哥哥该隐是这几天才知道阿贝尔加入防卫处的，几天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有所缓和，有时会互相联系。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
“最近过的还好吗？:) ”
定睛一看，原来是菲力亚斯发来的，自从阿贝尔加入防卫处后，他们就好久没有联系了。
“在防卫处干了一天活，很累。”他把发给哥哥的那条信息转发给菲力亚斯。
“留在防卫处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这么说，当警察可是件非常辛苦的事，群众里的傻x太多了，就算尽职尽责也会被骂。”
“听上去好像不太行？”
“是这样吧。”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从日常生活到工作学习，彼此都在抱怨着各自的不容易。
人生就像一场场搏击，总会有受伤的时候，阿贝尔脱下拳套，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他尤其喜欢在空闲时间里看一些科普类的书籍，当然在他的书架上还有不少散文小说。内向的人往往精神丰富，尽管这个躁动的世界被快乐淹没——娱乐至死的时代，但他还是一个孤傲的苦行僧。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警察是个光荣的使命，这些天都不太平，工作期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很久没见了，我很期待你能重返校园，回见。”
菲力亚斯那边下线了，阿贝尔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说实在的，他不是很留恋学校。
虽然阿贝尔是在学习方面顶尖的人物，但他在处理事情上还像个无知的孩童。在防卫处完成任务的这段时间里，他发觉自己成长了很多，他似乎明白了过去那些失败的原因。
曼斯克……
感谢这个畜生，那次狼狈的失败使阿贝尔心里时不时就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不再畏首畏尾的了，下次见面一定要给那混蛋两拳。
挫折不会让他停下脚步，在维护公义与真理的大道上，他始终会破浪前行。
可是身上背负了太多，还是会累的。
台灯落下昏黄的光，打在他的书页上。他沉浸于这份难得的孤独中，或许是因为困倦，脑海中翻过的文字在意识的异常驱动下逐渐扭曲。
他想起家乡迦塞的那个小镇，入秋，落叶无声的铺满了地面，那时他还在上小学，最喜欢把书包抱在胸前，踩着枯萎的叶子，蹦蹦跳跳的走向学校。到了傍晚，他又照着早上那样，踩着叶子回家。
他觉得叶子比人好玩。学校里的人都无趣的要命，家里也是，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的翻看他的成绩单，按照优等生的要求，对他的言行举止挑三拣四。
哥哥该隐是对他来说唯一不无聊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指责阿贝尔。
因此他就在附近的公园里玩到了晚上。
“你跑哪去了？族长爷爷很担心你。”该隐找到阿贝尔后，主动的把他背上的书包拿在手里，像拎起一只小崽子一样把他带回大别墅。
“我收集了一些叶子标本……很开心。”
小阿贝尔伸出脏兮兮的手，该隐看见他的掌心里捧着各种各样的叶子。
他的性格从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普通的孩子会喜欢的玩具，到他这里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会自己画宇宙飞船，自己改编童话故事，也会按自己的想法探索世界。
“你真是闹够了，小祖宗，上次你把电视机拆坏了爷爷还没找你算账呢。”性格一向很好的该隐简直要气疯了。
“我没有拆电视机，我是在探索宇宙。世界在经历了一场大爆炸后放出了不少神秘信息和生命物质，那是宇宙的原点。而我肩负着探索者的使命，要通过电视机的电源线来实现原点的重现……外太空实在有太多深不见底的秘密了，为了保护全人类，我必须牺牲一些设备。所以别急，该隐，等我探索完了之后，我会向电视机默哀的。”
阿贝尔严肃的盯着该隐说道。
这个坚毅的眼神实在不像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该有的。
该隐舍不得打他，只好无可奈何的叹气道：“外面很危险。”
……
“叮咚——”
手机的提示音在出租屋内突兀的响起。
阿贝尔如梦初醒的眨眨眼。场景转换，他的手上依旧是书本。哎？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来着？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也是这样，突然一下就入梦了。可能是真的困了吧？
他把手机打开，准备回完信息就睡觉。但信息弹出的那一刻，他立即僵住了。
“外面很危险。”该隐说。
与梦中相似的话语重复出现。
一定是巧合吧……
“我支持你加入防卫处，但别在外面闯祸，出了事情，我可帮不了你。”该隐继续发了一连串的话，语气还和当年一样冷淡，可以说丝毫未变。
“该隐，防卫处没有拿我怎么样，反而还想拉我入职，是因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吗？”阿贝尔问道。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放心，我不会把黑手党的破事归到你身上的，安心做几天人质，他们见你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收手。”
该隐说的轻松极了。
可是阿贝尔不想当什么人质，他有自己的打算。
“你还是早点睡吧。”
聊天结束，他最后把手机调至关机，然后躺在床上。防卫处不会给他太多休息的时间，明天还有新的任务，他在无数杂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因为还会有新的黎明。
凌晨。
茜娜在姑姑借给她的房里睡的正香。
窗户被风吹开了，她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屋顶上有个人影隐匿在夜色中，被血染红的半边脸从兜帽里微微露出：“确定是这个人吗，凯伦？”
“是，”耳机里的声音向他确认，“她就是教会正在寻找的实验品2号。”
男人轻悄悄的翻进阳台处，闯入了少女的闺房，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贴着浅蓝色的墙纸，到处都摆满了娃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像偷窥女孩的变态。
无所谓了，他刚刚才摆脱黑手党的追杀，开枪干掉了一群人，脸上还带着没被擦干的血迹，他已经能够被称作人渣了。
茜娜睡的很熟，完全没有发现闯入者。
“要采集血样吗？”男人掀开茜娜的睡衣衣袖，准备从随身工具包里拿出麻醉剂和采血管。女孩的右臂是纤细的，露出的那截皮肤格外白皙，十分好找血管。
“不用，剪她一缕头发就行了。”
“呵，你还真是特殊优待呢，我头次去你那里做检查可是挨了足足五针！”男人不满的小声嘀咕，随即取出一把剪刀，利落的剪下了茜娜耳际的发丝。
完成任务后，闯入者立即离开了。
迦塞是不分昼夜的，灯光始终照耀着这座城市。无数人跋山涉水，只为了一瞥上层的繁华。而有的人，被大厦和高楼困了一生也得不到解脱。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一个造型可爱的智能机器人正在给商店进货。
店内站着一名衣着打扮十分奇怪的顾客，他大晚上的戴着墨镜，身上套着一件朋克大衣，里面的衬衫则几乎没扣几颗扣子，他就那么潇洒的敞着怀，任他那身健美的肌肉裸露在外。
他在零食货架前站了好久了。
“这位顾客，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机器人摆好物品后就立即进入了营业模式。
尽管它的提示音很可爱，但顾客还是没有搭理它。
“k，我在十二月湾的便利店里，没有其他安排，你直接过来就行了。”他对着通讯耳机说道。
“喂，别仗着我把核源给了你，就可以用上司的口气使唤我了，混蛋。”或许是他说的太过直接，耳机里，对方不耐的回应道。
“砰——”
话音刚落，店外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火光冲天，玻璃和砖瓦碎裂的声音与人们的尖叫声夹杂在一起，喧闹，占据了整个海滨小镇。
浓烟熏进便利店，顾客咳嗽着扇走这有毒有害的气体，忍不住向耳机那头埋怨道：“臭小子，是你干的吗？”
耳机里顿时传来难听的脏话：“放屁，我的车刚出社区，还没到十二月湾呢！”
顾客随手抓了一袋薯片，扫码付款后走出了便利店。接着，他就看到了这场灾祸的全景——
一辆汽车撞倒了破旧的金属板房后，冲出桥边的护栏，在海中坠毁，大块的残渣废铁也同样被卷入桥下。随后响起的警笛声吵闹不止，只有大海是冷静的，波浪在路灯的照耀下无情的推开一层血影。
而远处的水上浮动着一层浅浅的光斑，像是月光，又像黎明。
“叮咚——感谢您的光临，祝您生活愉快。”他听见身后机器人的声音，那样欢乐，天真，仿佛人间的一切苦痛都与它无关。
也对，机器人可管不上那么多。
什么欢乐与悲伤，喜悦与痛苦，在机器人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串串代码而已。这与无情的防卫处上层一样，人的存在只是无数的代码，他们只需要维护表面上的和平。
这也是他对防卫处持中立态度的原因。
反正他们是南国里维护正义的代表，是秩序的指挥官与执行者。
——那就把烂摊子留给他们好了。
“计划有变，我们去a区汇合。”他冷笑了一声，便自顾自走向了和同伴约好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