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入宣城
纪七,崔秦和另一名为陆宣的副使,一行三人马不停蹄地,连续赶了四日,才在第五日申时末进了城门。
进入城门后,三人并未径直奔向目标所在醉梦楼。反倒找了一家不打眼的客栈投宿,又将路上商定的计划重新过了一遍,这才就寝。翌日一早,三人一道用了早饭,又各自出了门,将宣城的大小街市逛了个遍,最后戌时三刻又都出现在了醉梦楼附近。
醉梦楼是宣城最富盛名的秦楼楚馆,其占地之广,又分前后两部分。前庭是主要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接待的多是闲散,或喜欢热闹的客人。后庭又分东西两部分,每一处另有三处独立的小院,专供贵人们休息消遣的。
三人中陆宣年长,且对烟花之地的规矩了解,便由他从明面上入门,查前庭的线索。纪七与崔秦则分别从东西两处院墙,翻墙而入,暗中调查内院。
蹲在暗处的纪七趁着无人,便向最近的院子摸去,左右瞧了一眼,确定只有院门处的两名小厮,在无他人,这才翻身进了小院。四方的小院倒是一眼就能瞧清楚,纪七没做停留,就溜到了亮着光的窗户底下。方挨着墙里面传出的声音,就叫纪七好一阵面红耳赤。她硬着头皮在窗户处戳了个眼,确认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这才脚底抹油逃了出去。
这事儿纪七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在军营里,热血方刚的男子整日里聊的,怎么也脱不开这些。只是听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纪七挨着墙角摸索着前进,心中暗暗想到,要是剩下的两个也是这样的,那她今日这眼睛怕是得脱一层皮。
就在她为自己前路感到堪忧时,转过墙角就瞧见了远处湖心亭里,对立坐着两人。还有两名异域得人,立在湖心亭入口处戒备。
纪七往前梭了一步,扒拉这草丛,瞪着眼睛分辨这亭中得人。
亭子是一个典型的八角亭,其中一人背对着纪七,她瞧不见容貌,但光瞧那坐得挺拔的身姿,便知此人并非柔弱文人。在瞧对面的人那宽阔的肩膀,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就连光影落在他脸上,也要比常人深三分。
这人不是纪七要找的,又会是和人?
纪七远远地只能看见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正当纪七苦恼如何接近时,就扫见守着入口的人招了一个小厮,不知吩咐了句什么,那小厮便转身朝着纪七这边走来了。
纪七没敢直接将人逮住,跟着小厮走了一段路,确认对面的人听不见了。这才掏了匕首,从小厮身后架在对方脖子上,逼问对方要的什么。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艾绿色直缀的小厮,手里端了一壶酒,两碟小菜站在了看守人的面前。
“额嗯…两位大人,敢问这个是放在哪儿?”小厮瞧着唯唯诺诺的,头也不敢抬起来。
与两个身形高大的守卫站在一处,这小厮瞧着就小巧的打紧。守卫中的一人执起备用的筷子,尝了一口,朝另一人点了头,侧身让出了过道,示意小厮将酒菜端到亭中。
纪七迈出一步,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恭敬的往前走去。纪七在纪府当了十六年的丫头,因此做起伺候人的事来,熟练得让她自己都感慨。
进到湖心亭,纪七的视线先往霍域齐身上扫了眼,在顺势瞧了眼他对面的人。只是一眼就叫纪七大失所望,那人竟然在自己脸上带了一张面具,哪里还能叫人分辨处一二。
酒桌上的饭菜被替换下来,酒杯里的酒也斟满了。可那二人皆是警惕的主,自纪七进到亭中,就断了话头,各自沉默着把玩着手中物件儿。。纪七瞧着这二人,大有她不走他们就不会开口的架势,无法自己怕是得另想法子了。
然而就在纪七端起托盘时,戴着面具的人忽然开口叫住了纪七。“你转过来。”
纪七霎时心跳如擂鼓,强压了神色,垂首转身过来,恭敬地回道“客观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喝一喝这酒?”那人只是站在纪七面前,纪七顿觉周身如坠冰窟。
她却还是小心地放下托盘,咧嘴笑道“多谢客官。”
纪七垂着头,弓着背,一手往前伸,另一首托着伸出的手的手腕,恭恭敬敬的是下人该有的样子。
那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酒杯酒那么擦着纪七的指尖往地上坠去。他藏在面具后的一双墨瞳,却一瞬不眨地盯着纪七。
“啪”精美的白瓷杯,应声碎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守卫的人转头瞧向了这边。坐着看戏的霍域齐朝那两人摆摆手,示意无碍。继续单手支颐,闲散地瞧着对面的戏。
“嘭”地一声,纪七也跪伏在了地上,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客官恕罪,客官恕罪。”
听不到上首人的回答,纪七又慌乱地说着“奴才…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客官恕罪,求客官恕罪。”
那声音听着已经哽咽,伏在地上的手被碎片扎伤,也不敢喊痛一声。
“这就是只蝼蚁,鸾凤公子何必为难他呢?”霍域齐瞧着无甚乐趣了,想尽快把自己的事结束了,就出言打断了这出闹剧。“你下去吧。”
纪七 闻言,跪着转身朝着霍域齐拜了两拜,满含感激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继而转身朝着鸾凤也是两拜,同样大呼多谢。这才起身端起地上的盘子,只是起身时,桌上被鸾凤放在一旁的玉佩吸引了纪七的目光,她默默将图纹记在了心中,躬身退出了湖心亭。
拐过了墙角,纪七将杯盘都放在了草丛里。擦着墙角观望了眼孤立的湖心亭,又瞧了眼,泛着幽光的湖水。她在幽暗中穿行了好一阵,才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寒冷刺骨的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