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就这样吧
天下的事不仅发生在一处，而是处处在发生。林墨带着杜九传回来的消息来找赵昶，撩起帘栊时都有种自己是不是走错地的感觉。怎么除了自己，这三人瞧着都这般高兴呢？
“勉之，有什么事吗？”赵昶瞧见门边有些错愕的人，夹杂在眼尾的笑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要知道他的这位友人，自出事后，就很少在主动出现在他的营帐中了。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有重要的事。
赵长青也注意到林墨，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赵昶的距离。
林墨的视线在纪七身上停了一瞬，便转开了“是宣城那边的消息，不知可否单独一叙。”
赵长青与纪七一道褪了出去，两人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欢喜。只是纪七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赵长青。
“怎么了？”赵长青被她这样瞧着，心里莫名起了担忧。
“你与林墨相识，他知道你是女子，我又与你住一个营帐，那他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赵长青还当是什么事，笑着在纪七头上崩了一下“其实，他并不认识我。”
“啊？”
“或者说，他或许听过我，但他没有见过我。”
“为何？”
“大宅院里的规矩，女子当三从四德，当谨守闺阁礼仪，一辈子当该以夫为天。所以我才想逃的。”
纪七瞧着她落寞的样子，宽慰道“没事的，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现在的圣上是位明君，日后你也可以和我一样，为自己正名的。”
说到这里，赵长青忽而又红了脸，低着头娇羞道“其实殿下也替我准请了圣上了。”
“当真！那日后咱们都不用担心那些糟心事了。”纪七一把抱住了赵长青，两人像得了糖的孩子，相拥着欢呼着。路过的士兵皆是怪异地扫了一眼，又皆是默契地远离了她们。
……
“若是这样就必须派人去探查一下。”林墨带来的消息，让赵昶陷入了沉默。
“若是可以，臣请前往。”林墨眼神坚定道
“不行，就你的样子身形，那群人怕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去了容易打草惊蛇。”赵昶知道林墨心中挂着事，但为了他的安全，这次不能依着他。
“那臣请派崔秦，此人机敏，身手也还不错。”
“崔秦…”赵昶回忆着此人的功绩，倒也点了头。“不过我还会另派两人与他同行，这事你就不要忧心了。”
“是。”
赵昶瞧出了林墨想离开的意图，便先声夺人叫住了他“勉之，你可是在怀疑我？”
“臣不敢。”
“唉！”赵昶知道这人嘴上说着不敢，但心里是实打实地在怀疑着“我知道，你认为这事是我们天家的人，为收回林家兵权做的手脚。但是勉之，想夺了林家兵权的就一定是天家的人吗？”
“政和，在给我一些时间，唯将此事查清，我才敢安心地活下去。”林墨没有回身面对赵昶，所以赵昶看不见，他眼里的决然。
“好。无论真相如何，你我的情谊不变。”赵昶亦有自己的坚持。
纪七是在翌日一早接到命令的，几乎一刻不停地就从营地出发了。她本想临走前与林墨说一声，可偏找寻不到这人的踪迹，无奈纪七只好随着崔秦出发了。
林侯爷因着自己兵权被夺，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闲散侯爷。再加上发妻与老母亲，因为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日郁郁寡欢地。就想着以看林墨为名，带她们出门来散散心。一行人走了好几月，昨日才到了青州。这不一大早就将林墨叫去了。
林墨发配边疆已近一岁，忽然见着家中亲眷，眼眶难免红了些许。一家子人坐在青州的宅院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时光便已将近黄昏。在林墨临走之际，林母，聂寒梅终是没忍住，还是抱着自己的心肝，哭了好大一通，林墨又是一番安慰。说着说着，聂寒梅不知怎的就扯到了，林墨过了弱冠之年还未娶妻的事。就说要张罗着要替他在青州的世家中，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乍然听见亲事二字，林墨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了纪七的影子。一想到那人月色下那双担忧的双眼，林墨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只是回过神来时，这样的反应倒叫他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莫不是疯了不成！
聂寒梅瞧着自己的儿子，面色变幻不停，心中难免担忧，便开口问道，是否是军中事务烦扰。林墨心中之事，他自己都还没能理清楚，又如何能与他人说道。就只好顺着林母的话说了下去，也叫聂寒梅宽心。
然而知子莫若父，林靖远瞧着林墨那副春心动荡的样子，哪有不明白的。只是自己儿子不露底，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免得叫彼此尴尬。不过还是在送人上马时，小声提了一句，要是有喜欢的女子就带回来瞧瞧，咱也是那种在乎身份的人家。
林墨倒是爽快的回了声嗯，只是出了城门，走到无人的地方时，林墨的笑就有些苦涩了。
女子啊！他若是女子，该多好！
从青州到营地所在不过十里，为了行军，道路也是修整得平整。林墨却觉得这是他骑过最抉择的路，他一面催着身下骏马快些，一面却又扯着缰绳。枣红的骏马都不耐地打了个响鼻，以示自己的无语。
林墨多少有些鄙夷自己，别人拿自己当兄弟，自己却对人起了那等子龌龊的心思。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去面对纪七，可不见又想。想看他笑，想看他握剑舞枪的模样。
自己为何就变成了这般呢？
可路总是要走完的。林墨站在营帐大门前，脸黑得已经快与夜色融为一体了。两个值守的士兵，愣是没敢与他打招呼，直觉这人今日惹不得。
林墨的内心是纠结的，他不想，也不愿承认自己会是那等人。可他的身体是实诚的。瞧着眼前的营帐，林墨的脸色更黑了，但他依旧迈腿进了营帐。
“不在！”林墨整颗热烈的心忽然变得平缓。
“是，她一早就与崔秦出发去宣城了。”赵长青隔着烛火瞧见了林墨脸上的失落。
“宣城！”林墨吃惊了一瞬，转身就朝着营帐外走去。
赵长青瞧着林墨那急怒的模样，连忙跟了出去，将人栏了下来“你不能去，你去了会害了他们的。他们都算是新面孔，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但你不一样。”
宣城是一个地处两国交界之地，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一年前两国才打了一场丈，现在胡伏的人又在那边，怎能叫林墨放心。
林墨低头俯视着面前的人，寒凉的眼神犹如瞧着一件死物。“滚开。”
赵长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瞧着，身子瞬间软了一节，险些栽倒之时，身后忽然覆上的宽大手掌将自己往上托了托，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来人是谁。
“勉之，这是我下的命令，纪七能胜任这次任务。”
“我知道的。”林墨不止怎的有些偃旗息鼓了，人也瞧着颓唐了些。
“那你为何？”这次赵昶也有些摸不清，林墨的想法了。
“没什么，我先告退了。”林墨说罢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下。
“我想…”赵长青瞧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带着肯定道“他只是害怕失去。”
赵昶也瞧着那带着怒意的身影，隔了好久才幽幽说道“纪七与他说了，她身份的事了。”
“还未。”赵长青垂眸思量了一会儿，复而抬头问道“要不哪一日里，你找机会与他说一说吧，我怕两人被时机误了。”
“不了。”赵昶忽然低下头，笑得一脸坏意“谁叫这小子把你吓着了，就让他在挣扎挣扎吧。”
赵长青顺着赵昶低下的头，俯首在他耳边说道：“你明明是怕他知道纪七是女子，直接奔到宣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