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极光，梦境
无明小界，有灵村。
一日，大雪纷飞，水冰地冻。
湖心亭中，一老一少相对而坐，石桌上一盘盐焗甘草黄豆，一座黄泥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只巴掌大的紫金色小葫芦，葫芦口正冒着丝丝热气。
一小簇鬼火在炉中静静燃烧。
辰尘端起葫芦，往身前青碗中倒了些许热茶，朱红的枸杞上下浮动，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又往老头身前白碗里也斟了一些，放回泥炉上，端起碗抿了一口，啧啧叹道：
“老头，你用鬼火煮茶也就算了，用这葫芦充作茶壶，你就不怕给烧坏了”
老头捏起几粒豆子，放入嘴中，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葫芦材质特殊，烧不坏。况且前几日融入了一颗桃核，正需这阴火来炼炼。”
辰尘听罢，长舒了一口气。二人一边品茶，一边赏雪，漫不经心地闲谈着。
辰尘好奇地问道：“老头，给我说说幽冥地府吧，好让我涨涨见识。”
葫芦望着亭外漫天大雪，眼神中充满了追忆之情，缓缓说道：
“幽冥也就那样，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冤魂厉鬼，十代慈王，凡俗入业海，铁丸铜汁赎罪，仙佛进十殿，三曹对案转生。
直至五百年前，一只猴子被勾进了地狱，闹出了一场大乱。玄穹圣君悄悄收走了南北斗生死簿子，留了一本拓印本交由阎君保管。
当年我入地府时，曾强烈要求三曹对案，却不被允许。
幸而阎君公正，将我带至地藏菩萨面前，才得以保留前世记忆，做了一望川鬼使，专门护送寿元耗尽的仙佛真灵到各小界转世投胎。而来五百年矣！”
说完，将白碗端起，抿了一口。辰尘听言，唏嘘不已，端起青碗，向老头致意后，也抿了一口。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
当葫芦提到三生石时，辰尘好奇地追问道：“那三生石这么神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葫芦回忆道：
“丈余高，卵平双面，一面红绿相间，可照前生过往，一面蓝紫相间，可映来世六亲。前生过往还算准确，但因变数太多，来世所映常常不准。不可当真。”
葫芦见辰尘好奇心旺盛，不由调侃道：“既然你这么好奇，若将来有一天你到了地府，我还活着的话，一定带你好好逛逛！”
辰尘连连摆手道：“千万别，我可不忍心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要开天辟地，长生不老呢！”
葫芦笑道：“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不过是小年大年罢了，最终都是要进入轮回的！”
二人边饮边聊，不觉已到了傍晚，见天色渐暗，辰尘起身向葫芦告辞，沿着冰冻的湖面，向村子里走去。
自从上次纳灵葫修复后，老头便在亭子里住下了，还说对辰尘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让辰尘自己细细感悟，以便早日踏入开天境。
辰尘回屋后，无它事，往床上一躺，很快便睡着了。
雪已经停了，葫芦站在亭子前，望着天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该来却还没来，心弦一直紧绷着。
忽然，葫芦感觉天地元气一震，夜幕中突然垂下无数道绿色光丝，然后转变为红绿双色，接着，又垂下无数道蓝色光丝，然后转变为蓝紫双色。
最后各种颜色的光丝在空气中扭曲旋转，成云成雾，成霭成纱，如梦似幻，瑰丽无比。
葫芦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这冬天的天地元气也有异变。这极光倒也绚丽。”
又放出神识，朝村中感应了一下，见辰尘睡得香甜，并无异样，便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紫金葫芦中，闭目养神去了。
夜深人静，五颜六色的极光闪烁变幻，轻轻笼罩着辰尘熟睡的身躯。辰尘双目闭合，睑下眼球转动，恍惚中自己变成了一黄发老者，置身于一处大殿中。
殿里壁上挂着五彩装成的“无 极”二大字，壁下有一紫漆雕成桃木案几，案几上供一铜色香炉。
自己所化的黄发老者，上前燃香礼拜，拜毕，转身，走到案下一莲花宝座上锦袍老者面前，说道：“师兄唤我来何事”
锦袍老者召出一柄玉如意递于自己手中，神色哀悯地说道：
“我观师弟气色，怕是时日不多了，这把玉如意乃无极祖师所炼，能减弱天人五衰对身体的影响，你拿去做个拄杖吧！”
自己接过绿如意，道了声谢，便出了殿门。将手中如意玉钩幌了幌，便化作一根近丈长的龙头拐杖。
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彤彤的蟠桃，边走边啃了起来。
走着走着，忽发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黑毛细犬，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蟠桃，口水流了一地。
于是弯腰将桃子在细犬鼻前晃了晃，逗弄道：“想吃吗？带我去找释佛，我就让你咬一口！”
这时，辰尘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看到，细犬身上射出一道灰色虫影，没入自己手背之中，自己似是浑然不觉。
黑色细犬摇了摇尾巴，朝自己汪汪叫了两声，便掉头朝南天门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望向自己，像是在示意自己跟上。
自己拄着拐跟着细犬来到一座亮晶晶的琉璃大门前，细犬走入门内，没了踪影。当自己准备进门时，突然出现几名银甲天兵天将，将自己拦了下来。
为首一青龙神将厉声高叫道：“何人敢擅闯南天门！”
自己答道：“土地真君，随喜凌霄殿，听释佛讲经！”
青龙神将道：“可有简帖？”
自己道：“没有！”
神将喝道：“无简帖，不得入内！”
这时，辰尘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看见自己所化的黄发老者，双眼中闪过一道灰色虫影。继而一顿拐杖，怒声道：
“刚才那只细犬也没简帖，它进得，我为何进不得！”
青龙神将道：“那是玄穹圣君的灵宠，自然无须请帖！你这老者，休要喧哗啰嗦，快快离去！”
说完，一众天兵天将上前，连推带搡，要将自己驱离。
自己勃然大怒，浑身黄光一闪，将众天兵天将弹开，然后使动龙头拐杖向南天门砸去。只一下，整个天宫仿佛都颤了一颤。也惊动了许多神将前来查看。
不知怎么的，自己随后便同各路神将仙佛打了起来。自己掣拐杖，使神通，大展神威。众神佛不是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不知死伤了多少。
后来画面一转，自己被四揭谛使一柄如意玉钩，押到了一尊佛前，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自己所化的黄发老者毅然一跃，投入殿前一火红香炉中，浑身燃起熊熊烈焰……
梦到此处，辰尘豁然醒来，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喃喃道：“好奇怪的梦！”
又见窗外天光大亮，便起床洗漱，准备早炊去了。
湖心八角亭中，一只巴掌大紫金色小葫芦静静立于石桌上。其内部一虚无空间内，一红袍老者盘膝而坐，眼角挂着一滴泪水。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几百年前巡视八河水域的情景：
泾河水府中，自己乘海马在前面带头，一大帮龙子虾孙，鱼官蟹将，并那夜叉龟丞，蛟婆蛇女，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兴风起雨，推波助浪，行到那泾渭分明之处，坐看那湍流清浊升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