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庭篇4
我反思了自己，难道真的被蒙蔽了吗？可我又不是圣人，看得清楚方方面面。我的不足，被他们放大无数倍，然后刺向我，让我觉得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糟糕的人。尽管事实也的确如此，我认清自己是这样的货色，实在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我试图走向正道，可是，真的太艰难了……这样的糟糕的思想，跟随我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想一下，这个男人给了你什么。
两个孩子，让你操劳、费心。这个地下室一样的房子，和不见天日的生活。
女人左边脸上写着贫穷，右边脸上写着暴躁，眼睛溢出来的疲惫，嘴里说不尽的抱怨。一颗心被这个男人折磨得千疮百孔，身体更是留着数不清的伤口。
我不清楚这样的婚姻究竟有何意义。真的有人情愿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大江大河其实没有盖子，我要跳下去一死了之！
可我也知道，她一开始的愿望肯定不是这样过一辈子的。要清楚，现在拥有的生活，都是你睡榻上的那个男人带来的，不是因为我导致你现在的处境。
可是，又被刺！她知道我在帮她，可是，我替她出头，替她说话，要把我按下去，以此来向那个男人表示自己的一心一意。
她又在给他洗衣做饭，熬中药。就好像没有那个男人，自己就没有办法一样。
我想要说服她离婚，她却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我妥协了，她又要朝我抱怨：“真是够了，全部都是白眼狼！”
反反复复，最终我无话可说。
沉默者，就是最好的倾听者。不要有感情的最好。
难道我的真心一文不值吗？我要替你说话，你却倒戈。
真好呀，不用在外面受委屈吃亏走冤枉路了，在这里就可以体验到那些龌龊的伎俩。
最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要和死男人过一辈子，随你。我恶狠狠、咬牙切齿的想到：你别扯我下水。我帮她说话，为她着想，结果还是要被她明讽暗讽地伤到。
每当我尝试和解，就会被他们再次刺伤。
他们真是世界上最脆弱、同时又是最牢固的联盟。一致对外，甚至他们的小孩。
他们对待双方，以为是一颗真心触碰另一颗真心吗？
太可笑了。
世界上最大的分歧中又能维持稳定存在的——就是这样的夫妻。
没有人来帮我，我们。也没有谁的心向着我，我们。
我和弟弟反而才“惺惺相惜”，我们的遭遇都是一样的。这才是镜子，照出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好累呀，光是写出这样的文字，就仿佛再次身临其境，又体验了一遭。
哪里都是地狱。
我已然决定，从此以后的每一年，都不再回来，反正这里也不是家。再加上我的记忆力很差，差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今天发生了什么，回想不起来，甚至是两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印象。唯一的念头是：强烈的想要逃离这里。我厌恶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怪物，他们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还做着违背本心的事情。
我早就收整好了我的小玩意儿，装进我的箱子里。它们才像是我的家人，装满了三个小盒子。每一个小物件我都认真点过，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石头，珠子，手链，耳钉，鱼骨，动物牙齿，塑料摆件，还有一个干成标本的的四叶草。
给我弟弟看，然后告诉他：“这些东西我都会带走，后面就不回来了。那些书，就送给你了。”
他沉默地看着那些东西，又看了我一眼，说：“你后面会回来看我吗？”
“不会了。你放假了，可以来我这里，或者考到外地去。这样会好些。”
“他们不会同意的，只想让我上本地的学校，走读。”
“考成都七中吧，四川最好的高中。离这里也远。”
“你高估我了。”
我看着他的脸，心想如果我有能力，肯定也会把你带走。可是姐姐没有能力，眼下的情况，自己过这样的苦日子，怎么可以把别人拖下水呢。
他们要反反复复地强调花了多少钱上学，给了我们多少钱的生活费，没钱买房子也是因为我们。不要生小孩啊，那么苦那么累，又没有爱，就不要生小孩啊。从来不会尊重别人的隐私，我们干脆都住在厕所里面好了，路过的人都可以进来看一眼，满足他们的偷窥。
别人都不是这样子的，只有我们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吗，活不成游刃有余的模样。
花费最小的价钱养出一个长得像人一类的东西，就沾沾自喜。
“不用上学就好了”“我就轻松了”“等你上班赚钱了，就可以帮衬你弟弟了”……大概就是这类的话吧。压抑从四面八方来，我只觉得快要被倒下去了。
“说了说了几遍了！听不懂吗。给你吃拐了？又不听话！别读书了，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浪费钱的玩意。”他呵斥着，想做一个别人眼中恩威并施的好人，可谁都清楚皮囊底下是一个小人。
因为这是一个被诅咒的房子，里面有着一个被咒语命中的人类，他永远都无法、也不能开心，甚至会剥夺周围人的欢声笑语。连同着这个房子，这个空间，没有声音出去，也不会有声音进来。如果外面的人朝这里看一眼，就会看见暴力和辱骂，因为这是看得见的，没有人愿意走进黑暗，或者深渊。
这里是一个无底洞，它会吞噬掉所有积极向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