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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忏悔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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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间已经度过了两日,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未来的日子。生活的热情似乎在更早的年月间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学不会任何事情,总是大脑空空,每一个行为要做前戏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甚至反反复复犯同样的错误。

    北仓里,还是北里仓。这个地方,一次走过,这两天都反复坐车经过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后路是死亡,心里的坦荡浩然无存。我不想死,人无依靠。我没钱,家中也无钱。甚至指望我毕业就回报。从来不敢奢望接济,更别说啃老。

    它们吸干我的血肉,折断我的脊梁。有人还问为何没有斗志,站起来,人要有梦想。在他们眼中,修补好自己的伤疤成为一个完整的正常人,不算梦想。我光是站起来就要拼尽全力,还鞭打我期望奔跑。

    我做不到。

    我已经没钱了。

    我迫切的要找到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可来回的公交车费我竟然觉得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最没良心的时候,我把一块钱兑了十个一角的硬币,上公交车的时候忐忑的丢进去。我怕司机的眼神,怕监控,怕被人抓住。放完就往后面走,怕背后会被喊住:“喂,你刚刚投了好多?”

    我那段时间幻听到这句话,我想我做些别的事情补偿,可一直没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是懦夫躲在角落,怕被人说出风头。

    就这样唯唯诺诺当了很多年的小偷。

    化妆的时候,我突然看了看我的舌头,看见底下突然多了许多小触手。

    什么东西?

    在一瞬间,我立刻掉进一个更大更陌生但更实际的恐慌焦虑中。心中飞快的闪过那次,觉得不可能,不能一次中。可是,万一呢?

    有点害怕,感觉是尖锐。我决定明天去做检查。

    舌头下长东西了。

    或者说一直都有,我从来没有这样风吹草动地检查过自己的舌头下面。

    更多的细节被注意到,甚至放大了数倍:变多了,颜色也不正常,原本摸起来正常的颗粒也似乎变成了某种可怕的信号。

    我照镜子,看见舌头底下长了个白色凸起,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热油酥过一遍的鱼皮,血液翻滚着,瞬间皮肉分离。恍惚间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然后搜索:感染了尖锐……还没有输完,跳出来的第一个选项是:一辈子就完了吗?我有点想笑,原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那就好,我心想。我继续输入,会影响生活吗?

    点开链接,回答是:没有,基本无感。就是不能有性生活。说到这个,我好久也没有用手了,没有性生活也好,我也怕传染别人。

    其实得了尖锐没什么,积极配合治疗就好了。怕艾滋,这不值钱的青春年华还没开始,生命就走倒计时了。我可以自杀,但是不能得病。

    但是更多的心理建设根本比不上一张检查报告。这预示着我要把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掀开起来,展示给人看。我这样的人,哪里能向别人坦白呢?

    以前总觉得一夜情、一夜情,没有感情也能行?

    后来才发现,大人的世界,时间很奢侈。他们大多漠然,急切地渴望对方,自己却又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生怕真心被辜负,所以变得不想再吃亏。倘若被人问到,就会恼羞成怒,说出言不由衷的话,以此来赶走别人。同时却又希望对方能够看穿但不拆穿自己而留下来。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

    如果没有主动去死的勇气,那么就只有对生活提起力气,还有混杂一部分等待死亡的恐惧。日常又是浑浑噩噩,那便更加惧怕。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和害怕。

    可是事已至此,只有等待惩罚的到来。

    在那之前,还是要吃好一日三餐。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去看医生做检查。看完舌头,医生说却是正常组织。我更加害怕。难道是潜伏期吗?没有听到我想要的答案,我竟然不相信医生的判断。我果然是有病的。

    还是不放心,我又去抽血,然后是妇科检查。

    检查就是一个机器对另外一个机器做些什么。

    我躺在上面,把脚放在支架上。我看见一个塑料勺子形状的东西,再用长棉签搅来搅去。

    这种羞耻和男人看见完全不一样。我忍受着,感觉从里到外被一个年长的女人强奸,我甚至能听到她心中的鄙夷。还不是乱来惹的。我想,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可那些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如此对待的人呢?

    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想象,现在才想到哭泣,痛了才知道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些。

    好痛。我忍不住说。

    她已经司空见惯:都是这样的,妹妹。

    放第三根棉签的时候,她说,果然有炎症,我轻轻碰一下就出血了。

    我吓得想哭,心想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出血。

    我真希望她是个机器,我也是个,不那么敏感怕痛的东西。一声不吭的人,被这样对待的话倘若发出声音,就会感到整个房间充斥着鄙夷的气息。

    男人怜惜女人,会疼;女人不会怜惜,只会因为被男人“爱过”而更加用力。不知道是厌恶男人,还是厌恶女人。

    我穿好裤子,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那种痛,私密,难以启齿。夹着疼痛走路,到门口的椅子上坐着,整个人像热天掉在地上脏兮兮已经融化的雪糕一样。

    等待报告的结果。如果是别的什么病,我检查完就走了。但是现在不行,我就老实的在医院的凳子上,等报告出来。

    医院人来来往往,我觉得冷清,没有一个人为我而来。

    十二月的天真的好冷,风好大,手指僵硬的玩着手机。风吹在脸上,是冷的,心也是凉的。

    等待的这段时间,脚渐渐冷起来,脚趾头清晰地感觉到空气的温度,然后是手。

    好痛,那个姿势。我越想越疼。复查的话,希望噩梦结束。

    不知道坐着缓了多久,才摇摇晃晃往外走。上厕所才发现裤子上全是血。怎么会流这么多?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心道下手真重啊,明天等颜色变浅了,再吃药进去吧。

    下午,大概两点。结果出来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好的。

    哈哈哈,虚惊一场吗?其实没有,反而加深了我的疑心和恐惧。

    一定会惩罚我的,我心想。

    我竟然如此肯定,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支撑着我一直想着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心依然在忐忑。不断在内心发誓,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我要做一个好人。

    日子仍然要继续,一天一天过去。报告不能给我更多的安全感。我决定要在三个月之后,再做一次检查。

    我每天不止一次地用镜子照我的舌头,下面的小触手似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多,我活在这样复杂的精神风暴中,没有疯掉已是最好的结果。

    期望更快些,让我再次做一次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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