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脏孩
洗澡房里，谢颖光溜溜坐在澡盆上，谢故正拿着布巾用力地给他搓澡。
“你看你的黑爪子，小宝包袱上的黑手印，都是你印上去的吧。”
谢颖坐在澡盆里嘻嘻哈哈地扭个不停，“那是我给弟弟盖的章，弟弟是我的弟弟，你们都有好几个弟弟，我只有一个弟弟，所以我要盖个章，谁都不能抢。”
谢故被谢颖的“弟弟弟弟”绕的有点晕，不过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过他暂时没有要跟谢颖讨论抢弟弟的事，看着小孩瘦弱的小身板，有些心疼。
“幺儿，可不敢挑食，你看你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
“娘说我虽然瘦，但我跟石头蛋一样结实。”谢颖自自顾自地说： “而且我才没有挑食，你让大嫂做响油鳝糊，做肉丝面，你看我还挑不挑，我肯定能吃一大锅。”
谢颖不听小孩的歪理，用布巾沾着水，在用力地搓着他瘦弱的脊背，每搓一下，身上就出现一条灰的浆汁似的污垢。
“幺儿，你身上的灰痂都几厘米厚，我看搓下来得有几斤重了，也不会自己洗澡，真是个大懒虫。”
“我老忘了。”谢颖嘿嘿傻笑，难得的害羞起来。
这几天大人都忙，没人盯着，谢颖自己是想不起来洗澡这件事的。
“幺儿，闭眼睛，要冲水了。”
谢故给谢颖搓完身体，舀几瓢水从他头顶淋下，把灰痂冲下去，洗澡盆里本来就浑浊的洗澡水，这下子都黑了。
幸亏方秋莲十分有经验，还在旁边多备了一桶热水。
“啧啧啧，幺儿，你看洗澡水都黑了，我看给后院的猪洗澡，都没这么脏吧。”
谢颖不服气，拍着水嚷嚷，“屁，谁会给猪洗澡。”
谢故笑眯眯地说：“杀猪的时候，不都要洗干净再杀吗，不然，大家吃猪肉的时候，不得吃一嘴泥，是吧？”
谢故说完，目光揶揄地打量光溜溜的小孩。
小孩被搓得全身红彤彤的，干净极了。
要是猪崽，都可以直接下锅了。
谢颖很快也注意到二哥不怀好意的眼神，瞪着眼睛不满地嚷起来，“二哥，你这个坏蛋，你说我是猪崽。”
“好了，搓干净了，来这桶水里冲干净，快出来穿衣服，别着凉了。”
谢故把光溜溜的小孩从洗澡盆里捞出来，放进旁边的清水桶冲干净，再捞出来给他擦干水分，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给他套上。
“好了，玩去吧，干净的猪崽。”
谢颖轻车熟路地跳上谢故的背上，在上头闹腾起来，“二哥，不准说我是猪崽。”
“小宝才是猪崽。”谢颖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谢故背着谢颖出洗澡房，戴着小军帽的小渊就凑了上来。
“二叔，我妈说饭装好了，让你给我爸和大海叔公送过去吧。”
厨房里的方秋莲听到动静，提着用网兜装着的两个铝饭盒出来。
看到谢颖舒服地趴在谢故背上，小脸和脖子还有小手都是红红的，打趣道：
“哟，小脏孩变小红孩了，看来你二哥是下了力气搓的。”
“是呢，可把我累坏了，比训练还累呢，幺儿现在估计得轻好几斤呢。”谢故笑着。
“二叔，小叔为什么会轻好几斤啊？”小渊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
“因为你小叔太脏了，我给他搓下来好几斤泥呢。”谢故朗声笑道。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豆丁谢博不明白别人笑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笑得最大声。
谢颖就不乐意，在谢故背上扭得跟麻花一样，小屁股被打了一巴掌才安分下来。
方秋莲把铝饭盒递给谢故，“小故，快给你大哥和大海叔送过去，别冷了。”
“好。”谢故接过饭盒，抬脚就往门口走。
方秋莲一看，坏菜，赶紧拦下，“小故你自己去就好了，幺儿不去。”
谢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幺儿去，但他向来尊重大嫂的决定，当即就把背着又开始闹腾的谢颖放下来。
“幺儿，你待在家里，我很快就回来。”
谢颖泥鳅似的挣扎，谢故按都按不住。
“不行，我也要去，我都好几天没看到大海叔了，我要问问大海叔什么时候来看小宝。”
那更不能让你去了。
方秋莲和谢故十分默契的对视一眼。
余贵琴从堂屋出来，说：“幺儿，你屋里看着小宝，小宝就乐意你带，不乐意你三哥带，娘要去看看你爹忙完了没。”
听到小宝就乐意自己带，谢颖很是开心，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跑，还不忘回头对谢故说：
“二哥，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帮我问问大海叔什么时候来看小宝。”
谢故直接提着铝饭盒大步流星地出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
太阳彻底下山了，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谢家院子的墙上挂了一个煤油灯，豆大的亮光，在微风下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谢和刚洗完澡，在院子里吹干头发，顺便看着小渊小博，不让这两个小傻蛋惹事，看到他爹谢山河背着手进来，喊，“爹。”
随即又补了一句：“二哥回来了”
“爷爷，二叔回来了。”小渊跑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附和。
“知道了，我跟你二叔遇上了，在你大海叔公家。”谢山河沉声说道。
“二叔带了四套军服回来，娘说要给我和弟弟，还有三叔小叔做军服穿。”小渊摸着头上的小军帽，对即将到来的军服十分向往。
“好，穿军服带军帽，小渊跟二叔一样，也当个军人。”谢山河应道。
余贵琴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山河，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明天就是黄娟的头七了，谢山河去准备要用到的东西。
“准备好了，都放大海那边，不敢让他看到，我放厨房了。”谢山河满脸愁容。
余贵琴拍掉丈夫身上的几根枯草，打量了他好几眼，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大海怎样了？”
谢山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是那样子，不吃不喝的，午饭也没吃，下午被小温强压着喂了点水，现在小温和小故在那边陪着。”
“人不吃不喝怎么行呀。”余贵琴哽咽起来，“天老爷啊，我们大海可怎么办呀。”
小博跌跌撞撞跑上来，扶着余贵琴的腿，跟着喊：“天老爷。”
“呀，小博会说三个字了。”小渊很惊奇。
“是哦，小博之前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地蹦。”谢和也出声。
凝重的氛围被这一打岔，顿时轻松了起来。
方秋莲刚喂完猪，提着猪食桶从后院回来，说：
“爹，你回来了，饭都做好了，我们先吃饭吧，小渊，去屋里叫你小叔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