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哥回来了
小渊还没喊上“小宝叔”，院子外就响起了方秋莲的惊呼声：
“小故，你回来了，娘，小故回来了。”
“啊！二哥。”谢颖动作十分迅速，怪叫着从床上跳下来，鞋都不穿拔腿就往外面冲。
“二哥。”谢和也反应过来，边喊边穿鞋子。
谢故一身绿军装，高大挺拔，英俊的脸庞线条分明，眉目间有股掩饰不住的凛然正气。
看到谢颖出来，大笑着丢下手里的两个大行李袋，张开双臂，让小孩扑进怀里，直接把他抱起来。
“哈哈哈，让我看看幺儿是胖了，还是瘦了，嗯，黑了。”
“二哥，你回来了。”谢和兴奋地冲出来，抱着二哥又蹦又跳。
然后把脸埋在二哥身上，这些天把他吓坏了，家里的气氛跟从前一点都不一样。现在看到二哥，他才有点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安心。
谢故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回来了，谢颖快乐得像过年。
以前二哥在家的时候会带他上山逮兔子，下河抓河虾泥鳅，用竹笼去水田里抓肥大的鲫鱼鲤鱼，饭桌上隔三差五就摆上肉，给家里人解解馋。
二哥还会用弹弓打禽鸟，有时候还能抓到活的漂亮禽鸟给他玩。
谢颖以前是最喜欢当二哥的小跟屁虫了。
他现在坐在二哥的手臂上，开心得脚丫子都一晃一晃的，双手抱着二哥的脖子，眼珠子一个劲地盯着二哥的脸瞧。
“幺儿，快下来，你二哥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还带这么多东西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肯定累了，你让他歇歇。”
方秋莲抓着捣蛋鬼小博，不让他去翻地上的行李袋。
“大嫂，我不累，才二十多里的路，我们在部队，每天训练都要跑四五十里路呢。”谢和满眼笑意地说道。
小渊躲在堂屋的门后，探头探脑的。
谢故一看过去，他就把小脑袋缩回去。
谢故上次回来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小渊那时也才三岁多，他已经不记得谢故是谁了。
方秋莲朝着小渊招手，说：“小渊，这是你二叔呀，你忘了？你的小军帽，还是二叔寄给你的呢。”
小渊的眼睛对上谢故笑意盈盈的双眼时，又迅速把小脑袋缩回门后。
“二叔。”
稚嫩的小奶音从堂屋传出来。
谢颖大笑：“哈哈哈哈，小渊，你个怂货，二哥你都怕。”
余贵琴抱着小宝不好出去见风，伸着脖子张望半天，也不见人进来，喊道：
“小故，快进来，给娘看看。”
“娘。”谢故抱着谢颖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快走到门口，才想起地上的行李袋，转头对谢和说：
“小和，你帮我拿一下行李袋，小的那个袋是我的衣服，帮我放到我屋里吧，大的那袋是给家里带的东西，你和大嫂看着整理。”
“我知道了，你去跟娘说会话吧，我来收拾。”谢和回答。
小渊躲在门后的，看到谢故抱着谢颖进来，扭扭捏捏地贴着门溜出去。
很快他又在正房门外探头探脑的，看到大家都没理他，不一会儿就跑了出去。
行李袋比二叔更吸引人。
“娘，我回来了。”谢故抱着谢颖进来。
“小故，怎么这时候回来？电话里不是说后天才到吗？”余贵琴问。
之前在镇子上，黄娟一走，谢温就给谢故打电话了。
不过谢故一趟很麻烦，请假需要领导审批，买火车票也不方便。
他当兵的地方离谢家营很远，三天才有一趟直达平安县的火车，还得坐了四十多个小时才到。
“娘，我不等直达的火车了，我在路上转了三趟，中午就下火车了。
就是县里到镇子上的班车在半道上抛锚了，我和师傅修了一个多小时，耽搁了一下。”
“二哥，你现在怎么这么牛气，还会修班车了？”谢颖问。
谢故拍了拍谢颖的小屁股，把他放床上，“幺儿，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行。”谢颖躺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坐在他娘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弟弟喝米油。
谢故也站在一旁，看他娘耐心地给小孩喂米油，问：
“娘，这就是大海叔的孩子吗？”
余贵琴还没出声，谢颖就抢先回答：
“对，弟弟叫小宝，二哥，我也当哥哥了。”
“小宝？”谢故有些疑惑，“之前大海叔给我写过信，说生男孩叫谢松，生女孩叫谢梅，怎么叫小宝了。”
余贵琴瞥了小儿子一眼，“咳，是叫谢松，小宝是小名，幺儿刚才给取的。”
谢颖期待地跟谢故求证，“二哥，小宝，好听吧？”
谢故点头，十分捧场，“好听，幺儿真厉害，现在当了哥哥，就是不一样了，都会给弟弟取名字了。”
小宝吃饱喝足，打了个嗝，余贵琴十分有经验地收了勺子，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
谢颖手痒痒地说： “娘，给我抱抱。”
余贵琴现在十分信任他能哄孩子，顺手就把小宝递给他。
谢颖抱着小宝轻轻摇起来，对着小宝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小宝好像娟婶子，眼睛大大的。”
小宝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很快迷离起来，没几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肉嘟嘟的小嘴巴还不停嘬着。
“小宝，你真是猪崽儿，吃饱就睡。”
谢颖小声地嘀咕，轻手轻脚把小宝放床里头，盖上花被子，趴在旁边隔着花被子轻轻地拍着小宝。
谢故看着幺儿动作娴熟地哄孩子，十分诧异。
正想开口打趣几句，看到他娘眼睛红红地看着小宝，一副都要哭了的表情，突然就没了这个念头。
谢故安慰地拍了拍他娘的手，有些踌躇，好半天后，才压低声音问：
“娘，大海叔那边怎样了。”
余贵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你娟婶子已经下葬了，大海现在不吃不喝，也不出门，你大哥在那边陪着呢，你等会收拾好也去那边看看吧。”
这时，方秋莲端着面条进来。
谢家营有句话叫“上车饺子下车面”，意思是外出时吃饺子，表示希望旅途顺利，归家后吃上面条，寓意事事顺利。
“来，小故，先吃面条，路上折腾这么久，饿了吧。”
自家人从来不用说客气话，谢故笑着接过面条，夹了一筷子大口吃了起来，真诚地夸道：
“大嫂手艺还是这么好，我们部队食堂的师傅，都没这手艺。”
“水开了就下面条，滴几滴油就成了，怎么可能比你们部队食堂的师傅做的还好吃，小故，你就会哄大嫂开心。”方秋莲笑了起来。
谢故十分认真地说：“真的，大嫂，没哄你，我在食堂吃面条都不出这个味道，香，对了，大嫂，你给小渊小博他们吃了吗？”
“吃了，哪能不给啊，两个吃嘴精，面条还没下锅干巴巴的就往嘴里塞了，嚼得嘎嘣响，还说好吃。
面条刚下灶，锅里还滚着就想伸手往里捞呢，真是个傻憨货，我给他们兄弟俩装了小半碗，正在厨房吃着呢。”方秋莲说。
“二哥，我也要吃。”
谢颖吞着口水，看到弟弟睡得香喷喷的，到底没说出那句“弟弟也要吃”。
谢家营穷，面条算是顶珍贵的食物了，轻易不会吃一次。
谁家办席，要是上了一锅面条，那就是非常不错的席面了。
要是面条里还放了些肉丝，那就是顶顶好的席面。
村里最近一次吃到肉丝面条的席面，还是三年前大队书记谢来贵的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了。
谢故把碗端到谢颖嘴边，夹了满满一大筷子喂他。
“好吃，大嫂手艺真好，面条做得好吃，响油鳝糊更好吃。”
“正好，大嫂，我带了两瓶花生油回来，等我有空去田里抓几条黄鳝，你给幺儿做一次响油鳝糊吧。”
谢颖眼神亮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嫂。
方秋莲刚才帮忙收拾谢故的行李的时候，就看到两大瓶花生油了，点头答应：“行，油有了，要是你们逮到黄鳝，我就做。”
谢颖眼神更亮了，嚼着嘴里的面条，仿佛已经吃出了香喷喷的响油鳝糊的味道了。
谢故看弟弟吃得香，又给他喂了几筷子。
谢颖看着碗里不剩多少面条了，才摇着头不张口，“二哥，我吃饱了，你自己吃，面条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