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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文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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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春和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难得有点心虚。

    其实她来洛京主要是为了寻阿爹的消息,报恩么,正好顺路啦!而且她只是想投喂小白菜,养好了小白菜,她心情就好,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那以后遇到喜欢的水萝卜,小青菜该怎么办?

    她这副心虚的模样落到卢归山眼里,阴差阳错地坐实了他的脑补。

    为了宽慰她,他拉出了自家夫人。

    “我可不是蒙你,我家夫人对江姑娘你啊,那是赞口不绝,听闻你岁末及笄,还叮嘱我,到时定得备一份薄礼赠你。”

    言下之意几乎是明示她,不必担心在洛京孤立无援,他夫人已打定了主意拉拔她,来日有的是青年才俊给她挑,放弃沈大人那块臭石头吧!

    江春和完全没想有卢归山想的深远,卢大人夫妇年长她许多,既是长者赐,不可辞,她也没生分的推拒,大方的道谢。

    “那便先谢过卢夫人,我身无长物,唯厨艺一道敢托大几分,日后您与贵夫人若得空,还请替我品鉴品鉴。”

    这话卢归山爱听,这活卢归山爱干!稍稍安慰了他这颗受伤的老父亲心怀。

    正感慨着,便听江春和忽然问道——

    “卢大人,这些日子我一直为恩公准备午膳,几乎都是素斋,可恩公似乎只饮羹汤,今儿更是连汤都不喝了。”

    说着,她顿了顿,想起午时恩公服用那褐色丸子,并未避开自己,想必不是什么秘密,便小心道:“恩公莫非日日都以那种褐色丸子为食么?”

    江春和打量着卢归山的脸色,见他并未因自己问及那药丸子而色变,便知答案了。

    卢归山几不可闻的叹了声,给了个含糊的回答,“许是与大人过去的经历有关,那丸子……”

    提起这东西,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想到这些日子江姑娘去二堂送午膳,皆是樊楼在外拦着,更是不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儿道:

    “你小心那个樊楼,他是早些年霍相派到沈大人身边的影卫,一同前往东胡的,谁知道是不是眼线呢!”

    ……

    话毕,江春和目送卢大人离开后,收整食盒往回去,脑袋乱哄哄一团,到了第二日,仍没能放下。

    一边是樊门神的秘密,另一边则是恩公过去的经历。

    除了从戎这一点,她想不出其他能让人抗拒食物的经历。

    她听阿爹提过,自己也遇见过些归乡的新兵,确实有人抗拒白肉,可她没见过有谁抗拒到连素斋也不用的地步。

    江春和记忆里,沈郅行军的经历,便是七年前在幽州夺回三郡,更远的,她还未出生。

    因着昨日恩公连汤也不用,她怕过犹不及,便暂停了这份午膳,在后厨角落里想心事,直到一道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位帮厨师傅举着长勺,满是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模样,呐呐道:“大师傅,我,我不小心用错了菜,这羹错了味道,可怎么办呀!”

    “你还好意思问?早不错,这会子时间都快到了,这一锅羹汤毁了,咱们拿什么送?”

    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后厨恰恰备的各色酥饼佐羹,酥饼还是江春和调的馅儿,咸香油润,结果他们这边的羹汤就出问题了。

    大师傅气的直骂人,可这锅羹错了味,除了重做,也救不回来!

    一片骂声间,江春和来到灶台旁,探头望了眼,发现这是一锅牛骨高汤,里头的食材多为菌子,还有些许牛肉丁,而错加进去的,正是一种味道奇怪的菌子。

    倒也不是味道难闻,而是那菌子下锅前得入盐水中浸泡片刻,方能激发其中鲜美,若直接丢入汤中,味出不来,会使得汤寡淡如水。

    按理这锅羹确实很难救回,但江春和方才想着行伍之人,倒是突然想起阿爹曾教过她一道菜,那菜瞧着像一锅乱炖,什么菌子菜叶都有,起初确实毫无食欲,但用山茱萸,八角等提味,再用面粉勾芡收汁后,汤浓味辣,鲜美无比,佐酥饼越吃越香。

    据阿爹说,这菜是一个厨子在行军途中偶然间做出的,如今倒是正好救场。

    “大师傅,让我来试试吧。”

    大师傅面色复杂的看着灶台前已经开始动手的江春和,几欲开口阻止,最终还是闭紧了嘴。

    众人皆不信她能救回这锅羹,尤其是三师傅,自从那日被狠狠打了脸,一直没等到报仇的机会,眼下可不正是送上门了!

    不曾想,一刻钟后,整个后厨都被一股浓烈鲜香笼罩,三师傅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等大师傅试菜,便舀了一勺入小碗,只喝了一口,他便愣住了,霎时脸色通红,看着江春和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辣的,还是羞的。

    江春和没有趁机取笑三师傅的心情,赶紧收拾好食盒,赶去地牢送饭。

    ……

    狱卒们无一不被糊涂羹所折服,越吃越辣,越辣越香喷,忙的头也不抬,江春和便自己拎着食盒,循例往甬道深处去。

    这些时日狱卒们与她渐渐熟悉,知道她胆子大,见她独自动身,也没人阻拦。

    江春和一一走过牢房,在最后那间门外停步,没人在旁,她便大着胆子抬头,动作极其缓慢地摆弄食盒。

    格外浓烈的香味引起雀七注意,他不经意间抬头一瞥,却猛地僵住,周身气息骤变,下颌剧烈抽动着。

    直到将一碗羹连同两块酥饼吃了个干净,雀七方转而紧盯着她。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那眼神令江春和呼吸骤紧,方才自己取出汤碗时,雀七的异常做不得假。

    这是数日来,他第一次开口,却是问了一道菜名,想来是这糊涂羹与他有什么渊源

    她定了定神,状若寻常得道出“糊涂羹”三字,话音刚落,就见雀七的气息越发紧迫,目光凶狠地凝视着她。

    “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天赋异禀自创的。”江春和没有犹豫,立刻故意冲着对方昂首。

    雀七完全不信她的说辞,视线阴鹜地划过这看着老实乖巧的小姑娘,两人皆在试探对方。

    这道菜原是他们暗卫营在一次行军途中,被大雪堵住去路时,那人用仅剩的粮草一锅炖出来佐酥饼的羹汤,因为味道奇鲜又火辣,还起了个名为“糊涂羹”。

    就算是巧合,若非他亲手所教,不可能有人偶然做出连味道都几乎一样的,还有那酥饼,也与他那时所做一样!

    雀七心中掀起一阵汹浪,怨不得他们二探广陵郡无果,今次就算沿着线索血洗了宝鸡县李家,仍未找到主子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早就从名单中划出去的死人,根本就没死!

    想通这一点,雀七紧绷的身体忽然一松,桀桀地怪笑起来,向铁门靠近而去,束缚其身的锁链划拉作响,压抑着未知的危险。

    “小姑娘,你告诉我这道菜是谁教你的,我就告诉你我是谁。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我么?不如我们交换秘密,如何?”

    冰冷的锁链撞击声一道道穿过江春和的胸口,她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不跟着发颤,扬起自己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瞅着雀七。

    “你不要吓唬我,现今你是阶下囚,你再这样恐吓,我便走了。”

    若是之前,雀七还真不将她这点威胁放在心上,可这道缺口极为关键,他骤然探得,一刻不想,也不能拖。

    想罢,他忽然道出一个名字。

    “文岳,这个名字你可记得?”

    他一边说,一边瞪着双眼,片刻不落的盯着江春和,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意外地,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隐忍。

    反而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

    “不记得啊,你叫文岳?”

    江春和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以为雀七这是拿自己的秘密来交换了,很快又道:“这道菜是我阿爹教我的。”

    这句极其自然的“你叫文岳?”令雀七心头大乱,他忍不住扣紧了铁链,试图继续循循善诱。

    “你爹在哪儿?你想办法把他带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话落,江春和的面色忽然一冷,直直地望向他,冷硬道:“他死了,是和你一样的灰衣人杀了他,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回答令雀七面色大变,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斩草要除根,如果那人真的死了,那他的女儿怎会活着?他用什么法子藏住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他们竟分毫未察!

    雀七心头大乱,意识到那人的隐匿绝不简单。

    二人对峙不过须臾,却都心头大震,仿佛过了半日之久。

    直到狱卒进来提醒,放饭时辰已了,江春和应了声,低头拎起食盒离去。

    这次试探让她挖出了全然陌生的姓名,也让她确认,灰衣人确实不知阿爹还活着。

    她并不全然相信雀七的话,他提起文岳,并不代表这个名字就是他的,难道……阿爹原来叫过这个名字么?

    她却不知,待她离开后,雀七忽然转向墙边,对幽灵般守在黑暗处的樊楼道:

    “告诉沈郅,我要见少帝。”

    “我乃先仁康皇帝旧部,文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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