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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面具下的丁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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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郅观察着萧诚的神情,明眼人都瞧得出,郡王如今深受打击,而他尤嫌不够似的,又是一击。

    “郡王可曾听闻今日城中传言?自郡王府的讣告发出后,有关世子妃克死世子的议论便沸沸扬扬,皆称世子妃面生黑斑,是天谴之像。”

    说着,他顿了顿,指尖盘着那镂空银球,有意避开了香囊一事未提,只抓住了讣告与黑斑生事,继续缓缓道:

    “不知为何,本官发现郡王妃见了世子妃面上的黑斑,似乎反应格外激烈,难不成郡王妃亦曾有所经历?城中传扬的天谴一说,指责世子妃命中不详,克亲克夫,但这桩赐婚,出自陛下与太后之手,龙凤之言本是金口玉言,又有钦天监合八字,怎有不详之说?”

    沈郅接二连三地提出疑问,一个个砸向萧诚,已然不是在发问,而是心中有了答案,向其发难。

    “本官知郡王妃爱子心切,可若是因讣告生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依本官看,不仅是世子苦命,连郡王您与王妃,亦早在他人棋盘之上。”

    萧诚听得气血上涌,精神恍惚,如被人重重一击,头脑发昏。

    先是想起妻子这短短两日间种种疯狂之举,怒其任性妄为,可埋怨之后,他又想到妻子生产时的无助痛苦。

    正是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忙于政务治军,疏忽了王府内宅,才导致她受人暗算,生产时意外中毒,惊吓刺激之下,险些得了癔症。

    而今世子妃亦因中毒生出黑斑,当初那孩子也……难不成那时妻子亦是受此毒害?

    诸多问题砸下,细思极恐,萧诚已然乱了心神。

    但此时情形却容不得他慌乱,那献香料引出东胡巫毒的侍妾乃寰儿身边的人,如此推敲,岂不成了郡王府谋害了世子妃?

    而今寻芳楼又被抢先一步,为郡王府计,他必须拿出补救之举!

    萧诚思忖着沈郅那幽暗阴沉的目光,心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唯有拿出郡王府的诚意,交出世子妃,方能善了。

    ……

    夜色渐浓,乐安郡王府的门房见不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靠近,吓得瞌睡顿飞,正要向府卫传话时,却瞧见为首的似乎正是自家王爷。

    而王爷身旁,还跟着个一袭绯红锦袍,远远瞧着,好似那讨命的阎罗。

    这门房乃张氏陪嫁嬷嬷的侄子,早在姑姑那儿得了嘱咐,当即辨认出这是衒机司那位大人,忙不迭踹了身后小厮一脚,使唤他赶紧向郡王妃报信儿!

    而这厢,萧诚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黑暗中门房的动静,径直领着沈郅等进入前院。

    此时已近子时,府中一派寂静,他记得往常这个时辰,婉娘是已歇息了的。在寰儿这件事上,她实在太过自我,不宜在这关头露面,还是待衒机司为世子妃拔出巫毒,他与沈郅周旋过后,再……

    萧诚盘算着如何在安抚妻子与解决事端之间寻找平衡,可不待他踏入东院,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当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指尖张氏领着数名仆从而来,她只穿着常服,素发未挽面无妆点,显然是不久前刚从卧榻起身。

    她先是瞧了眼他们前行的方向,又瞧见沈郅在场,顿时面色一紧。

    “王爷,更深露重得,不好好歇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氏说着,一一扫过衒机司之人,眼神蓦地变得阴鹫起来,仿佛眼前这些皆是毒害了她儿子的恶人。

    萧诚见她如此模样,哪里不知是有人通风报信,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但他到底忍了下来,不愿在外人面前发落妻子,只冷斥道:“莫要胡说,我与沈大人有正事要办,你且退下!”

    这话却并未能吓退张氏,反而瞬间激起了她的怒火。

    “正事?有什么正事需你半夜领着姓沈的入府?”她说着,凶狠地看向沈郅,许是因极度在意,竟转瞬间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王爷,你莫不是想把那不祥的东西放出来?”张氏怒火攻心,目眦欲裂地扑上前,“若不是王爷你偏心,这孽种早就该死了!”

    管家与嬷嬷见势不对,拼命拉着她,可她们到底怕伤了主子,不敢下重手,根本堵不住张氏的疯狂妄举。

    “好啊,寰儿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敬孝,为你分忧,你却从不正眼瞧他,只在乎那个孽种!如今他被人谋害,你可将他的事当做正事!

    孽种该死,那安氏也该死!是他们克死了寰儿,他们该死!”

    张氏的怒吼响彻郡王府,而沈郅完全没有被人攻讦的自觉,像个看戏的过客一般,瞧了会热闹。

    不过想到上次萧诚对她的处置,他很快收回视线,上前两步,作善解人意状:

    “本官本无意为郡王府添乱,瞧郡王妃如此恼怒伤心,想必也是不知世子与世子妃被害真相。堵不如疏,郡王何必瞒着郡王妃,不若请郡王妃一道,待郡王妃看清丁六的真面目,想必便不会如此误会了。”

    骤然听见丁六的名字,萧诚的面色有一瞬惨白,险些没能站稳,被一只冰冷如铁连的手迅疾钳住命脉,听得耳旁一声极低的冷语:

    “本官记得郡王麾下有一唤作丁六的斥候,说来也怪,本官数日未曾见到此人,反倒在世子妃院中柴房见到一面覆玄甲的侍卫。”

    萧诚是个练家子,本不该如此轻易被拿捏命脉,可沈郅之言,令他如坠冰窟,冷汗如瀑,一句“你竟敢私探郡王府”鲠在喉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往年来大大小小的藩王各自为政,冷眼旁观少帝与霍相的斗争,说是偏安一隅也好,韬光养晦也罢,却也皆没有敢做那出头鸟的。

    而今少帝亲政在即,萧诚清楚不知是自己,其余藩王亦在观望。

    若少帝夺得霍相手中兵权,势必容不下藩王,而他所在乐安郡与青石关皆距洛京不远,又是富庶之地,眼馋之人众多,寰儿是守不住祖业的,唯有与少帝结盟,方能稳固。

    但他始终有所保留,留下了一张“底牌”护着郡王府。

    原本萧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这张底牌的,可如今之局面……若乐安郡王府出现东胡巫毒之事上报洛京,不说少帝,就是其余藩王,亦不会轻易放过乐安郡这块肥肉。

    他总算知道沈郅这一步步算计,究竟是为着什么了。

    萧诚长长叹息一声,这一个答案,郡王府是不想给也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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