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刀：饕餮
赫罗赛尔手持巨镰，朝着黑茧的裂口试探一斩。
赤芒如同流星坠地，猛然落下。
这一击她几乎没有用力，如果从茧中出来的是狄墨铮，那么她完全可以改变攻击的走向；如果出来的是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她也可以瞬间发力，完成斩杀！
即便这样，空气中还是响起了切割的爆鸣。
铛！
刺耳的声音迅速蔓延开来，在场的众人都纷纷捂紧耳朵。
放眼望去，赫罗赛尔的斩击竟被挡了下来。
而挡住她的，是一柄黑刀。
握住刀的，是一只细弱的手臂。
“出来！”赫罗赛尔冷声喝道。
茧的裂口慢慢破开，狄墨铮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赤着上身，后背光滑，右手持着那柄黑刀，一脸茫然地从茧中坐起。
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阳光了一样，他眯上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众人都被他扫过的目光看得一惊。
“你们干嘛呢？”他虚弱地问道。
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黑子，没事吧？”
秦之安见他出来，才凑上前去，绕着他仔细地看了一圈。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们这是干嘛呢？”狄墨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好端端地杵在这儿呢吗？什么“你没事儿吧？”，说得跟他犯病了似的。
“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青鬼也凑上前，小心地问道。
这一问狄墨铮更懵了，“我记着啊！你们不会觉得我失忆了吧？”
“那你……”青鬼一阵语塞。
你淡定的有点离谱了。
他没确定狄墨铮什么路数，话也就没敢说出口。
“行了！”赫罗赛尔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说说吧，这个黑茧，还有你手里的那把刀。”
她仔细地观察着狄墨铮的一举一动，连他脸上一丁点的忧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狄墨铮并没有按她预想的那样逃避。
所有人都看见了，在被问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锐起来，宛如利剑出鞘。
那本不该是一个无为者能有的眼神，充满了压迫与敌意；也不是一个放逐者该有的眼神，他眼中还掺杂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赫罗赛尔瞬间警惕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草木皆兵了。
在面对祸和魇两只【渊】阶诺亚的时候，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主力，那个时候在她眼中狄墨铮还只是一个只会在战场上乱窜的新人。
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会给她带来压迫感？
“茧的事情，我不了解……至于这把刀，我可以向你们解释。”
他的目光扫过青鬼、秦之安和赫罗赛尔，沉思了片刻，谨慎地开口：“只能对你们三个人说，而且你们需要保证不会说出去。”
赫罗赛尔连思考都没有，点头应答。
秦之安和青鬼则是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默许了这一条件。
绿鬼不忿地凑上前去，“我们都豁出来救你了，什么玩意搞得这么神秘？还不能让我们听见？”
青鬼想要制止，却瞥见了和洛赛尔玩味的眼神。
很显然，她也想要知道狄墨铮要求保密的原因。
青鬼默默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绿鬼，却发现他一副混不吝的神色，眼神中却蕴藏着胸有成竹的果决。
能加入夜行，绿鬼也不是蠢人……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赫罗赛尔想要知道理由？
不止吧？每个人都想知道……那他要来当这个出头鸟？
青鬼微眯起眼睛，马上就知道了绿鬼的想法。
他表面上看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人，如果他问出口都没能得到答案，而这件事又和自己交代了的话，想要搪塞他的理由简直太好找了。
只要狄墨铮找对了理由，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最后不了了之，没人会在意这个无所谓的条件究竟是什么理由提出来的。
狄墨铮嘲讽地笑笑，“你的权限不足以让我对你坦白，不行吗？”
绿鬼梗着脖子，咬牙切齿，“那也不能我们连了解都不行吧？”
事情正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青鬼仔细地观察两人，表面上剑拔弩张，眼神中隐隐有电光对撞，却感觉不到敌意。
狄墨铮在绿鬼刚问出口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暗自感叹原来这小子也不是跟看起来那么蠢。
“装装样子得了，赶紧！”赫罗赛尔小声催促道。
这场戏的观众只有一批人……背对着绿鬼，且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狄墨铮身上的人。
骗过他们的眼睛，就等于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狄墨铮和绿鬼的争执进入了白热化，他从茧中直起身，原本扎好的头发披散开来，略显凌乱。
青鬼快步上前，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加大了争吵的声音，众人纷纷上前拉架。
“别吵了别吵了。”
“人家肯定也是有苦衷！”
“绿鬼！你的意思我们都懂，算了算了。”
“他还是个正常人就是好事儿啊！”
“战争都结束了怎么你们俩吵起来了！快消停消停！”
“哎不说就不说，咱不稀罕知道！”
零散的话语充斥在两人身边，劝说的声音逐渐盖过了两人的争吵声，绿鬼的语气也变得越来越软。
但他嘴上依旧说着强硬的话：“谁他妈的稀罕知道似的！有种你憋到棺材里都别说出来！”
狄墨铮忍得想笑，但还是憋了回去，黑着脸说：“不劳您费心！”
后面的人一哄而上将两人分开。
绿鬼被一帮人连拉带拽的拖走，狄墨铮则被赫罗赛尔三人拽到了另一边。
青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绿鬼，被拽走还悄悄地对自己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赫罗赛尔率先问道。
狄墨铮从头到尾捋了捋，刚准备开口，秦之安却比他还急。
“黑子，说话！”
狄墨铮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青鬼和赫罗赛尔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之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太妥当，说的话也有些搞笑了。
只当做是寻常打闹，狄墨铮没当一回事。
“我其实也不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把刀是我在茧里醒过来的时候就握在我手里的，我能感受到它的心跳，以及它的想法。”
“人刀合一！”赫罗赛尔肯定地说道。
人刀合一，是中都的一种说法。
艾穆卢斯东方的大国，盛行武道，追求人与兵器的共鸣。
狄墨铮却摇了摇头，“和中都追求的刀心刀魂不是一种东西，我的意思是，这把刀，我感觉得它是活物。”
他将刀举起给他们看，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仔细地观察这柄刀。
刀身通体漆黑，足有狄墨铮半身长，刀刃锋利，连刃面都是黑色的。其上遍布紫色的花纹，纹绘出一只恶兽，脚踏黑云，獠牙寒光锋锐，宛如实质。
赫罗赛尔上手摸了一把刀刃，指腹从刃面划过时冰冷的触感让她都有些心惊。
“花纹是凿刻出来的……这样极致的工艺，简直鬼斧神工！”
狄墨铮收刀入鞘，“与其说是花纹，这个深度不如说是血槽，简直是天生的杀人利器。”
“你说的活物是怎么回事？”秦之安问道。
“它叫【饕餮】，耳熟吗？”
“中都四大凶兽。”赫罗赛尔下意识地回答。
狄墨铮对她的回答表示认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我睁眼的时候，它已经和我签订契约了。他的名字，从我握住它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心跳也是真的，我握住它的刀柄，能感觉到它在微弱的搏动。”
赫罗赛尔拍了拍他的肩膀，青鬼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青鬼忽然问道：“为什么它不叫【暴食】呢？和始源同名，来自于宗教的七宗罪。”
狄墨铮下意识地回答：“就算是翻译一样，内核也不一样。【饕餮】就是【饕餮】，【暴食】就是【暴食】。”